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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钱

如今已是仲秋,天气转凉,所以他们只敢晌午来田里转一转,现在又是忙时,田里的人倒是比往常多一些。

小麂恍然看到路旁的红薯地,立即想到了张全,竟又到了红薯熟的季节,往年这个时候她估计日日都要往他那片小菜园跑了,他当初待自己那么好,自己却连名字都未曾告诉过他,小麂问祺穆要了些碎银子后立即从牛背上跳下来走到地里问农人:“你们这红薯卖吗?”

“姑娘想吃就拿几个吧,不收钱。”

“那可不行,你们忙活了半年,我怎么能白拿呢!”

“姑娘看我不眼熟,我看姑娘可熟悉,从过完年不久第一次见你,到如今也见过几十次了,而且今年收成也好,就送你几个。”

“你若非要我白拿,我就不要了。”

“那,那就收姑娘两文吧。”

小麂上前硬塞给农人一些碎银子,从地里拿了两个刚挖出来的红薯便跑了出来,后面农人喊:“姑娘,你给多了。”

小麂骑上牛:“不多,你们收着吧!”

“姑娘不光人漂亮,心地也善良。”地里的农人自顾自的说了一句话。

这句话也飘到了小麂和祺穆的耳朵里,小麂乐开了花,这可是第一次听到别人这么夸自己。

小麂愣愣的看着手里的红薯,又走了好长一段路,过了许久方道:“殿下……”

祺穆觉着声音似乎不太对,有些严肃,便问道:“怎么了?”

“奴婢想告诉你一件事。”

“什么事?”

“你还记得吗?以前奴婢在宫里偷过红薯回残珏院。”

“当然记得!”

“奴婢在偷红薯的时候认识了一个人。”

祺穆曾经也起过疑心,现如今真的从小麂口中听到还是不免有些惊讶:“什么人?”

“那个人叫张全,八年前奴婢第一次见他,他那时候还是一个刚入宫不到一年的小太监。”

“奴婢偷的红薯便是他偷偷在宫里种的,可是奴婢偷了两次便被他抓住了,不过他没有把奴婢交出去,奴婢帮他干了几天活,抵了那几个红薯。”

祺穆听了之后又是担忧又是心疼。

小麂继续补充道:“不过他不知道奴婢是谁,奴婢从未告诉过他奴婢住哪,叫什么名字。”

“张全这个人你知道多少?”

“奴婢知道他那时候刚入宫不久,他身上还未完全褪去的男子气息是骗不了人的。他说他是被家里人诓骗入宫的,他的父母想让他入宫后攀附权贵,好提携家中幼子在朝中做官,他的父母恰巧无意中认识了李公公,可能李公公那时也正想找一个身世清白的人和自己一起侍奉皇上,他们便一拍即合诓骗张全入了宫。”

祺穆听见小麂说张全是李公公的人便心中一震,李公公是皇后的人,母妃的死,他也算出过一份力。

“张全还知道什么?”

“奴婢渐渐和他相熟了,见面的次数也多了,后来你生病时候的药罐也是托他找的。”小麂干过的那些事,她自然知道哪件是要紧的。

祺穆听到这些心中有些慌乱,众人都以为他一身病痛,他也一直不承认不否认,当然,到现在也无人关心过他。

若被人知道他早已痊愈,定会惹人起疑。

他也有些后怕,倘若当初被人抓到小麂和张全时常见面,难免有什么难听的话传出来,而且张全做为李公公的人,倘若他想查证,很快便能查出来这药罐用在了何处,那他这多年的隐忍就白白浪费了,虽然小麂没有告诉他自己的来历,可是以他的地位在宫里查一个人对他来说易如反掌。

不过依照小麂说的时间,他们二人相识应该也是八年有余了,到如今却没有发生任何事情,那就证明这个张全自有自己的主张。

祺穆的思绪乱的很:“时间不早了,我们今日先回府吧。”

“嗯!”小麂乖乖答道,“对不起殿下。”

“以后再遇到什么事情一定要第一时间告诉我,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不要再瞒着我了。”

“嗯。”

小麂心里也很乱,她看祺穆一路皱着眉头,就知道自己惹大祸了。

他们二人也知道倘若张全说出一切定能把他们全都毁了。

祺穆回到王府便又把自己关在了书房,任何人不准进去,他得先想清楚这件事情。

他韬光养晦这么多年,他以为自己已经有强大的内心去面对,可是如今什么都没有发生,只是听说一些情况就已经让他心乱如麻,看不清情况,看来若想成大事,绝不能只靠自己,否则难免一叶障目。

如今他出宫不到一年,日日行走在街巷,民间之事已经了解的很清楚,而且也有很多人认识了怀丘,单就京城而言,他的民众基础要比顺王和太子好一些,不过这些始终都是些小恩小惠,只要太子和顺王此时不插手民众之事,在百姓这块儿他便有十足的把握,而且以他们二位的地位和心性,也定不会在意平头百姓的所思所想。

可是他对朝中发生的事情却毫不知情,偶尔从民间听说的那些流言蜚语,也完全不能当真,虽然有卫昂写的信,但是在朝堂上的事情必然是一些已经发生了的且流于表面的事情,想要了解大臣的立场和皇上的态度倒是可以从他那得知,但是内藏的暗流他就不得而知了,说起筹谋规划他还是差了一些,现在满朝上下都忘了他的存在,之前是好事,之后恐怕就是件坏事了。

至于江湖之事经过顾珩提点,他日后也会更加留意一些,不过江湖势力本就深不可测,他无法弄清楚那些盘根错节的势力,但是也不能强求顾珩插手朝堂之事,日后他恐怕会比较被动,但顾珩总归可以作为留有一线希望的底牌。

至于那个张全,他从未见过,完全不知道张全是何种想法,不过既然这么多年都相安无事,那就是李公公和皇后并不知情,否则以他们的性格定然会除掉他,既然张全多年未动,那就证明他并不完全和李公公一条心,他一定有自己的想法,那这个人就可以暂时再放一放,等日后自然会知道他是人是鬼。

这几日发生的事情也提醒了祺穆,他动作太慢了,他不能再坐以待毙了,再这么下去,他依然是毫无胜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