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薇仙子在家中,还没等到江眠从黑风岭回来。便又被父母安排出行了,老家宗祠开春祭祖,林府需得派人晋阳卢林老宅一趟。
但这也实属无奈,鸾仪使林禀堂仅有林嫣一独女,并无男丁。林禀堂如今已经年过三十五,还不曾纳妾。世人皆笑这正二品的鸾仪使畏妻如虎,畏惧江家权势,实则这畏也是爱。
晋阳卢林虽也算世家,但对比大梁第一世家弘农江氏来说,规模实在太小,分散得也太散了。卢林虽是晋阳第一大姓氏,但各个姓氏直接并不互认宗亲,小门小派极多,甚至为了山头地盘多有争斗。
归根结底,还是因为晋阳卢林缺少一个强有力的领袖人物。林禀堂官职最高,为正二品銮仪使,但这个官位却华而不实。虽为天子近臣却并无实权,说直白点就是管皇帝礼仪仗队的。
如果林嫣的祖父还在世上,或许这晋阳卢林,即使不是数一数二的世家,也不会沦为世家末流。林嫣的祖父,是正一品辅国大将军林静安。可惜多年前已经离世,林家也就此开始衰落。
而如今的江家家主江盛京,居正一品太傅之位。还有一个很关键的是,林禀堂没有嫡子,这后继无人,所以家主之位旁落。如今的家主是已退朝多年的一位京官,林嫣的叔祖父,声名不响,完全不能服众。
而林夫人出自江家,乃如今江家家主江盛京之堂妹。因这林夫人是江家家中唯一直系嫡系女,江家嫡女,尊贵不下于皇家公主。却嫁于林禀堂这样一个无实权不懂变通的武将,可以完全说得上是下嫁。
江眠是江家家主江盛京嫡长子,年方二十已盛名在外。说起江眠,无论贩夫走卒还是皇亲贵胄,无不叹一声好。江眠年十六考取文武双状元,不出两年破格录用大理寺少卿,屡破悬案立奇功。
光华年二十北狄来犯,占领平城,屠杀大梁平民数万,平城节度使敢怒不敢言。江眠主动请缨河营守备,星夜千里走单骑,深入敌营取狄戎王首级,令狄军不战而降,后退五十里停战为界。
林嫣在江眠身边,看他从十六岁少年到二十岁成年。身姿挺拔如苍松,气势刚健似骄阳,一双璀璨如寒星的双眸,笑起来却如冬日逢春。这样意气风发,怒马鲜衣少年,占尽人间风流,谁能不爱呢?
只可惜白薇仙子来得有点迟,林嫣这些年对江眠的爱慕,到白薇仙子这里,都只是听成了别人的故事。而作为和他有点表亲关系的林嫣,一个小姑娘爱上他,都实在太正常了。
只可惜这姑娘的爱情,只可惜把这位少年英雄当梦里人,香闺少女何止成千上万。成千上万分之一的爱慕,在这位少年英雄眼睛又算得了什么?
少年英雄会注意的,也是与众不同的她——能在他落难时候,拉他一把的美人,比如说话本里的主角,那位阿鸢姑娘。此刻,他们应该一起游山玩水,一起往长安的归途。
如今的白薇仙子入局了林嫣的戏本,便要做好这林家之女,演好这一出戏。她所思所想,便是:
这盛世太平下的暗涌,我既瞧见了,就必须掌好我手中的舵,不让我所在这艘船翻。阿爹阿娘都是极好的人,无论外面怎样风吹雨打,林家这艘小船不能翻。
可这大厦将倾的江家,与林家千丝万缕的联系又怎能断?让阿娘眼睁睁看着江家沉没,看着族人至亲死在面前?我又该如何给阿爹争取个外调机会?
经过上回一病,白薇仙子亦知已忧思过虑无用,只能想想…办法。她这一思来想去,就摸到了怀里的金牌。
是了,天子陛下朱焘曾经赐予她一块金牌令。只是如今在外,不知愁茶楼也相去甚远,想探探他的心思也只能等回去了。
到了晋阳卢林宗祠,总算是能见到了这位名不见经传的林家主,林嫣的伯祖父林静生。林静生只是个武馆技师,精通文武。
据说曾在长安给大户作教习先生,后来回归故里。开了武馆专教族中弟子强身健体,文武并习,非常受欢迎,偶也收一些族外人。
待白薇仙子见着这位伯祖父的时候,白薇仙子又是一阵懵!这不是正是上回在不知愁茶楼与朱焘谈话的山羊胡子吗?!
白薇仙子这猛然想起,曾经的太子少师似乎就是姓林,只是后来不知为何,朱焘登基后不久,就被罢官返乡了。
白薇仙子行了个晚辈礼,还是忍不住问道:“您…上次在…”
“我上次你的时候,你阿爹抱着你来上族谱呢!一下子长成大姑娘了啊。”山羊胡子一手拿着把戒尺,一手捋胡子,颇有威胁的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