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汪……汪汪!”
那条唤作黑风的锦毛猎犬闻言并不回头,只是朝着深巷之中又兀自狂吠了几声,然而这次的叫声听起来已不免有些凄厉。
“知道了。”
完颜撒离曷似乎已明白了什么,略一沉吟之后又接着说道,“黑风,你且去张浚的行署唤回追影,我们稍后在东城门汇合。”
那黑风闻言,细长的犬尾一晃,身躯随之电射而出,瞬间便消失在了这条深巷的尽头。
“既然埋伏已被识破,便不要再躲躲藏藏了。现身吧,威武大将军曲端。”
撒离曷凌然不惧,只见他手揽缰绳,催动胯下战马缓缓地踏入巷中,其余的兵卒也随之在其身后逐骑排开。
纷乱的马蹄踢踏在青色条石铺就的路面之上,声音繁杂却清脆,于夜色下传出去很远。
撒离曷率领手下一路小心谨慎地警戒着四周,丝毫不敢大意,但这条百丈长的巷子即将被他们行至尽头,也不见任何伏兵杀出。
“南朝之人,不过尔尔。”
此时的撒离曷不禁长舒一口气,正要暗暗责怪自己过于大惊小怪之时,一个人影突然出现在距他们十丈开外的巷子尽头,无声无息,就这样凭空而至。
“唰!”的一声,一根刚刚点燃的火把被撒离曷的手下隔空抛至拦路之人的面前,跳动的火苗映照着周遭丈许之地。
就在这明明灭灭的光亮之中,撒离曷定睛观瞧,只见来人身高臂长,体态魁伟,虽然长发有些散乱,不过却眉目硬朗、二眸如电。
他手挽强弓,背负长刀,犹如黑塔一般单枪匹马地立于道路中央,就仿佛天庭的神将,又好似地狱的阎罗。
“原来不是曲端。我就说嘛,见识过本将战场上的杀伐手段之后,南朝更有何人胆敢再与本将交锋?!哈哈哈……”
那完颜撒离曷端坐在马上兀自狞笑着,毫不掩饰自己的鄙夷之色。
“撒离曷,莫要张狂。谁告诉过你我大景只有一个曲端而已?今日便让我在此送尔等北戎贼寇归西。”
拦路之人说话虽然不疾不徐,但却声若洪钟,言辞之间句句铿锵有力、掷地有声。
“口气不小,只是不知战力如何,不过看着倒甚合本将的胃口。莫再废话,你究竟是何人?速速报上名来。”
撒离曷马鞭一指,恣意狂傲。
“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凤翔城城防司巡检韩世忠是也。”
此人正是孤胆英雄韩世忠。
那守营主将王聪执掌城防司数载之久,表面功夫做得极好。平时操练兵丁非常注重仪仗排面,加之其负责的城防事务历来也没出过什么大的纰漏,是以张浚在上任之初,对此人观感还算不错。
但其私下里却贪财擅权、专横跋扈,在城防司内更是说一不二,以致威压日重。手底下除了跟他过从甚密的几名扈从,其余这近千名兵卒皆对他畏之如虎,不敢稍有反抗,否则便会遭其弹压迫害。
此番他更是命人传下口令,任何人等都不得听从韩世忠的调遣,无论如何都要借机按兵不动,这在城防司的兵卒眼中便是犹如圣旨一般的存在,哪个不开眼的敢在此时忤逆守营大人?
所以韩世忠虽然手握兵符,但当他真要临阵对敌、发号施令之时,临时调用的这三百名兵卒便个个如石雕泥塑一般,无一人挪动脚步,更别提实施偷袭、上前杀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