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宗满意点头,正色说道:“太后最近正在筹划采选之事,想必你也从中吃了不少苦吧。去年太后也举行了一次采选,不知皇后是否知道,去年采选的秀女都有何来历?”
迎上明宗审视的目光,张皇后垂眸答道:“秀女的身家背景,臣妾都有确认,都是一些身家清白的名门贵女。而且那批秀女皆由太后亲自审核挑选,太后关爱陛下之心,着实让人动容。”
听她这么一说,明宗已然清楚,想必太后的心思,皇后也定是有所觉察的。
明宗略微思索,接着道:“那些秀女的确个个都是太后精心为朕挑选的”,他特意在这“精心”二字上加重了语气,“可去年朕刚登基,诸多事宜有待处理,再说先帝刚刚驾崩,朕悲痛万分,实在无心后宫之事,便以此回绝了太后好意,没留下一个秀女。”
张皇后清楚察觉到,明宗今日对自己这位皇后很不一样,感觉比以前多了几分信任。
想起来,自嫁给他当太子妃直到后来入主中宫,明宗从来都是对自己相敬如宾,却从不曾对自己吐露过内心的想法。
而今日,从敬妃到太后,明宗都将内心所想一一相告,想到此,皇后心里不免感慨万千,也多了几分温暖。
她很清楚,嫁给他,不过是一桩政治婚姻。那颗少女的芳心,早在接受这桩婚姻之时,便被她埋葬了。她深知,在这囚笼般的宫中,在这中宫的宝座上,男女情爱只会是她的催命符。
这些年来她总是自嘲,她将自己变成了一个无心之人,才会这样不去介意他的身边将有多少女人吧。
其实她也曾有过烂漫的少女心思,让许多人都醉生梦死的权势,却对她没那么大的吸引力。支撑她往前走的,只有责任,只有作为家中嫡女的责任,作为天家皇后的责任,仅此而已。
尽管已经想得十分透彻,但在责任的路上走得久了,有时也会觉得冷吧,能得到身边人的一些温暖,何尝不是一种福分呢?
短短时间里,皇后的心百转千回,越想便越加珍惜这难得的一丝信任。
明宗又饮了一盏茶,继续道:“但如今已是康定二年,如果朕还继续拒绝,违了太后的心意,怕就会落下一个不孝之名了。新朝刚立,新政推行,诸多势态不明,在这关键时刻,朕实在需要考虑甚多,不敢轻举妄动。”
“陛下所虑甚是,臣妾明白。所以,臣妾也是支持今年采选的,打心里希望这次采选能完满举行,为陛下的后宫锦上添花。”
“采选的事,朕自是十分信任皇后的。只是太后对此事怕是早有打算。”
“那照陛下之意,今年的采选便由太后全权负责如何?”
明宗似乎有些惊讶张皇后会这样说,他先是微微一怔,后很快整理了神色,摆摆手道:“不必如此,你是皇后,这等事本来就该由你负责。想来,太后也是碍于此等规矩,不好直接干预,才在近日多番为难于你。”
“陛下言重了,太后并未为难臣妾。”
“你一向端庄识大体,朕心甚慰。今日朕来找你商议此事,是想提前跟你交一下底。朕想,经过去岁的事情,太后自不会再像上次那样。
但也必定给朕特意安排了人,如若皇后你不知道,拂了她老人家的意,可能会有麻烦。
所以,朕去给太后请安时,会亲自听听她老人家的意思,得知太后心仪人选之后,朕会斟酌该留下哪位秀女。”
“臣妾谨遵圣命。”张皇后听罢,盈盈施礼,明宗晗首扶起,帝后二人又把盏商议了许久,明宗才起驾返回乾清宫。
次日,明宗一下朝便前往寿康宫给太后请安,恰巧遇到皇后给太后请安结束,起驾回凤鸾宫。
帝后二人礼毕,相视一笑,便心照不宣,各自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