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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凤栖殿内的四根盘龙柱稳稳当当地庄严肃穆地扎在地下,距地九尺之处出现了四条形态各异的龙尾,每一条龙尾上的每一个鳞片都闪闪发光,把殿内照得如同白昼。四条龙沿着盘龙柱一路盘旋往上,穿进云霄,直达穹顶。神界流传一个说法,天会塌,但凤栖殿永远不会塌。

走进凤栖殿时,徵衡依旧不经意地仰头看了一眼东南方向的那根盘龙柱,飘渺的云雾之中,依稀得见一个龙头似有若无地俯在云雾里,它似乎朝徵衡眨巴了一下眼睛。

殿内又高又远的地方放着天帝的宝座,这里常年空着,天帝近年来鲜少露面,不过宝座保养得当,光洁如新,像是随时在等待它的主人归来。

天帝宝座往下三十九级台阶处另设了一个水晶雕花座椅,宝座上坐着一位衣冠整洁、面容慈祥的神官。正是徵衡的大哥,宫埙。

这位天帝的长子,常年代理着天帝的职务,坐在仅次于天帝的神圣宝座下,然而整个神界却都晓得他是永远不可能继承天帝位置的神。原因很简单,因为他的母亲来自妖族。

在这一代天帝无名尚未统领三界之前,不过是神妖两族混居处的一名普通仕官,那时神妖两族尚未有明确的划分,也无繁杂的等级身份。一个地域内既有神族,也有妖族,统领者即可以是神族,也可以是妖族,其下再设仕官具体执行统领者的命令,便可辖这一方居住者。

当时无名所在的这个地方统领者是一个妖族,其手下共有三千六百八十五名仕官,其中一千八百四十三名仕官是妖族,一千八百四十二名仕官是神族。统领者武力强悍,亦善用人,看出当时还只是一介仕官的无名大有治理之能,于是内部治理多倚仗无名,自己则外出开疆拓土,经过连年征战,大部分神山妖洞皆已收服,归于旗下,统领者眼看自己行将老去,便准备给自己找个合适的继承者,于是让这三千六百八十五名神官投票选一个继承人出来。无名得了一千八百四十二票,统领者的独女是名女将,飒爽利落,常年跟着统领者征战在外,也得了一千八百四十二票。大家正在问是谁还没选时,女将军站了出来说把自己的那一票投给无名,由他继承她的父亲做下一任的统领者。这个来自妖族的女将军正是宫埙的母亲。

无名继任后果然不负众望,一统三界,也树立了神界无可匹敌的威望。白云苍狗,桑田碧海,神族岁月长,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三界之间终于泾渭分明起来,神族、妖族、人族到底也分出了个尊卑。

三族之中,人族天赋最弱,寿命又短,只能依靠无记忆的轮回接续,对于传说中的神族,更是有着一种近乎盲目的崇拜。对于神族来说,这样的人族安稳易掌控,甚至可以说不必放在心上。但妖族就不同了,虽然妖族寿命总体不如神族那么那么长,但妖族武力值高,个个骁勇善战,更有那么一部分暴戾恣睢、极有野心的妖族,这就麻烦得很。

宫埙出生不久,他的母亲在一次征战中消逝了,在他长长的长长的成长岁月中,他的母族近亲也逐渐消亡,但总有那么一小撮妖族还惦记着他乃妖族之后,于是难免搞风搞雨。这也更加坚定了神族不让宫埙成为下一任天帝的决心,加上宫埙虽然具有一半妖族血脉,却天生武力值为零,实在也不是能够继承天帝的人选,所以大家心知肚明地自动把他排除在外,凡是论及天帝之继承,他从来不在讨论范围内。渐渐地,他自己也习惯了如此看待这事,你要问他继任天帝谁最合适,他会说,机巧贵速的二弟适合,暴烈直爽的三弟适合,垂绅正笏的四弟也适合,甚至连天真无邪的五弟都适合,反正他自己是想不到自己的。也正因如此,他反而成为天帝最亲近之人中的最中立之人,加之其既无武力值而又性格寡淡、处事仁善,因此天帝在自己修身养性的大部分时间里总爱把各类事务甩给宫埙,一应由他代为操办。

此时,宫埙正温和慈爱地看着他的四弟铩羽而归,用一种关爱却又不失威严的口气说道,“四弟,辛苦了。”

徵衡拱手道:“多谢大哥、二哥相救。”

商金冷冷哼了一声,“大哥不如好好查查,是谁设下的埋伏?待天帝归来,也好有个交代。”

宫埙道:“自是要查。”顿了一顿,又道,“不过四弟渡劫失败,且不巧犯下天规,本想着他若能寻到精巧阁,向天帝回禀时也算将功补过,可惜今次又失利了。”

徵衡恭敬道:“大哥勿要为我的事烦扰。”

看着他们兄友弟恭,商金的嘴角冷冷勾出一丝笑来。

宫埙对桑强、泽文也嘘寒问暖了一番,众人才得以辞别凤栖殿出来,商金冷冷地拂袖而去。折腾一番,众人也都有一些疲态,徵衡命泽文、桑强自回武神殿,有线索再通知他们,又对九夏道:“你先回陆重殿收拾待我回来。”

九夏问道:“殿下要往哪里去,不如让我跟着好伺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