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姝听完那荣氏所述,有些错愕:“母亲可有想过,若今上不是那人,该如何是好?”
那荣氏问道:“他左眉中可是有颗米粒大小的黑痣?”
静姝艰难地点头:“母亲,进了宫,再难回头。”
那荣氏从容回道:“我记挂了他半生,无须回头。”
静姝一时难以分辨真假,迟疑地说道:“今上生性多疑,怕是宁可错杀一千,也不肯放过一个。”
那荣氏知她犹豫不决,又道:“静姝宽心,即便他不信,我也不会有性命之忧。”
静姝深以为然,毕竟以那荣氏的容颜以及昔日的旧情,圣上很难不动心:“母亲,若是夫君知晓今日之事,他定会怨我。”
那荣氏眼中泛起莹莹泪光:“颜翁说起,当年他与同门师兄弟二十人欲闯天牢救出同门,最终十死十伤,未能成功。”
静姝第一次知道抉择之难,最后郑妪附在她耳边低语几句,静姝终于痛下决心:“既是如此,母亲在客栈等候,我会尽快安排。”
回了定远侯府,静姝特意挑了父亲不在后院的时候求见郡主。
明泰郡主似是刚起身,打着哈欠与她说道:“我这身子越发沉了,人也愈发嗜睡,一日中竟要睡上半日。静姝莫要以为我是个懒惰的主母。”
静姝笑道:“郡主说笑了。静姝今日有事相求,我有方子,可缓解圣上咳疾,求郡主助我进宫面圣。”
明泰郡主一怔:“你究竟作何打算?”
静姝道:“想用这方子换取卫景辰的性命。”
明泰郡主连连摇头:“此计行不通,没人比我更了解父皇。”
静姝却说:“方子是真的,即便不能救下卫景辰,也想换些恩典。”
即便明泰郡主对父皇有些失望,可见他咳疾日渐加重,心中很是不安。听闻静姝之言,郡主动了心思。
傍晚,叶震鸿回屋后,明泰郡主便撒着娇将静姝所托如实相告:“夫君,你说我该成全她吗?”
叶震鸿沉思片刻:“若不为难,凝若便应下!静姝自有分寸。”
郡主撇嘴笑了:“静姝有你这样的父亲,确是福分。”
叶震鸿捏着她的下颌:“那凝若有我这般的夫君,可是福分?”
郡主觉得夫君如今待自己越发亲近,心中很是熨帖:“起初不以为然,如今却是离不开了。”
次日,静姝得了郡主准话,便去了客栈与那荣氏商议。
二十七日,眼见卫景辰行刑之日将近,静姝终于等来了传她进宫面圣的口谕。
静姝领着依旧易容的那荣氏,心事重重地进了皇宫。
承明殿中,永庆帝与刘成说道:“朕倒要看看这叶家女有多少能耐。”
刘成弯着腰说道:“早些年,那蒸橙子的偏方据说也是她献来的,着实有些功效。若是她此次还有奇方,便是拿老奴的命来换,老奴也是心甘情愿。”
永庆帝沉声说道:“只怕她想要的是朕的命。”
刘成慌忙跪下:“那老奴即刻命人将她拿下。”
永庆帝摇头:“不必了,看她也不似蠢笨之人,不会拿叶家全族的性命冒险。朕岂会畏惧一个羸弱的女子。”
主仆说话间,静姝她们已行至殿前,刘成有些警惕地盯着,不情不愿地将二人带到殿中。
那荣氏进殿时,本有些忐忑,可看着那龙椅上端坐之人,千愁万绪涌上心头。分离多年,彼此竟在这般境遇下重逢,悲乎哀哉,收敛了目光,低垂了脑袋。
行了叩拜大礼,永庆帝道:“听凝若说,你有止咳的良方?”
静姝点头,将方子双手呈给刘成,说道:“因臣女不便为陛下请脉,方中药材的用量还请太医院斟酌而定。”
永庆帝挑眉:“为何不便切脉?”
静姝道:“如今臣女身份尴尬,自当避嫌!”
永庆帝笑道:“你倒乖觉。无妨,朕准你诊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