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成早有准备,取出一个三彩狮座脉枕,又在龙案边放置了一个黑檀八角矮凳。
静姝不再推脱,款步姗姗地走上前去,恭谨福礼后坐定案边。
永庆帝虽早知她姝色无双,可骤然近处细观,心下也有些感慨,浓密的鸦睫下一双桃花眼顾盼生辉,细腻如脂的雪肤下隐隐透出三月桃花的粉嫩,难怪京城才俊争相求娶。
如此动人心魄的眼眸,自己已许久不曾见到,永庆帝思绪渐渐飘远。
帝王的脉象倒是验证了静姝的预判,永庆帝的身子已是强弩之末,若是心平气和地养着,兴许还能撑上两三年。
静姝收了手,永庆帝才回过神来:“朕这咳疾可还能治愈?”
静姝一边思索一边写下药方:“咳症可以缓解,然陛下忧思过度,忧伤肺,思伤脾,脾为肺之母,陛下脾肺双亏,若想治根,恐怕要戒忧戒思。”
永庆帝急咳几声,说道:“高处不胜寒,忧思无从断,看来想要根治咳疾,已成奢望。就如你今日前来,朕就少不得要思量,你为何而来?”
静姝微勾唇角,并不回答,只说道:“臣女有一味药引,或许可助陛下解忧忘思。”
永庆帝生出些兴致:“竟有这样的药引,你不妨说来听听。”
静姝回头看向殿下的那荣氏:“臣女推荐的药引,便是阶下之人。”
永庆帝扫了一眼那中年妇人,冷嘲:“一个平淡无奇的妇人,有这通天的能耐?”
静姝转向刘成:“还请总管大人领她下去净面。”
刘成看向主子,永庆帝颔首。
那荣氏低眉顺眼地随刘成去了偏殿。
永庆帝有些好笑地看着静姝:“你是打算送朕个妇人,换回卫景辰的性命?”
静姝平静地回道:“陛下,臣女如今与他再无瓜葛。况且陛下励精图治,不近声色,臣女虽不才,却绝不敢低估了圣人。”
永庆帝略带欣赏地看着她:“难怪老三独独钟情于你。”
刘成忽然疾步走来,又惊又喜地唤道:“陛下!”
永庆帝诧异,这刘成跟了自己近四十年,宠辱不惊,今日怎会如此失态,刚准备开口斥责,但见偏殿里走来一位绝代风华的神仙妃子,一双瞳人剪秋水,勾魂摄魄,一如二十年前。
佳人步步生莲,永庆帝却步步惊情,一时分不清现实和梦境,失手打翻了案上茶盏。
一队侍卫健步如飞地跑进大殿,原是刘成担心叶静姝存有异心,特意嘱咐殿前侍卫随时候命。
永庆帝回过神来,呵斥道:“滚出去!”
侍卫们又整齐地退了出去,静姝也悄然尾随而出,自己在此处实属尴尬,想必那荣氏也不愿自己留下。
“一别二十载,钰郎可还安好?”那荣氏低着头微微福礼。
永庆帝大步流星地走下阶来,抬起她的下颌,仔细端详:“岚儿,我可是在做梦?他们都说你已经死了。”
那荣氏轻声说道:“钰郎,我本名那荣悠,那荣岚是我过逝的姐姐。”
永庆帝未曾细想,将她紧紧拥入怀中:“只要你活着便好,你可知我心中有多欢喜。那荣悠,此生莫要再离开我。”
那荣氏微微蹙眉:“钰郎,可我已经嫁了人。”
永庆帝心中一惊,抬头看见刘成呆愣地杵在一旁,不耐地挥手让他退下。
刘成诚惶诚恐地出了大殿,圣上私下珍藏的画中人竟死而复生,不由看向了一旁的叶静姝,暗想这姑娘神通广大,这是从天上搬来了救星?
叶静姝虽站在殿外,却凝神听着殿内动静,只隐隐听见那荣氏的泣声和圣上的咳声。
约摸半个时辰后,永庆帝唤了刘成和静姝进殿。
静姝环顾左右,却未见那荣氏的身影。
永庆帝神色复杂,说道:“叶家女儿,你今日且回吧,日后朕会再赐你桩姻缘。”
静姝大惊失色,不明他用意,却不敢多言,此刻唯夫君性命要紧,恭顺地行礼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