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收到了卫平设法递进狱中的字条,卫景辰便在心中反复盘算着逃离出京的路线,想来今夜便可里应外合,破牢笼而出。
正在出神之际,一脸郁色的庄王领着一列天子使臣鱼贯而入,梁三弯着脊背上前打开了牢门,卑微地说道:“恭请齐王殿下听旨。”
使臣看着衣裳褶皱却难掩风华的卫景辰,朗声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皇子魏景辰虽流落民间,然孝友宽厚,温文肃敬,行有枝叶,道无缁磷。践君子之中庸,究贤人之义理,建树于边关,立德于朝堂,情惟乐善,志不近名。今封齐王,望守我邦家,永固磐石。钦此。”
卫景辰只觉一头雾水,自己何时与永庆帝有了关联,立在原处,进退维谷。
庄王见他迟迟不肯上前接旨,出言嘲讽:“齐王倒是有个好母亲,卫家兴时,稳坐主母之位,卫家衰时,便入宫为妃,本王着实佩服。齐王身世究竟如何,恐是令堂自己也说不清道不明。”
庄王骤然多了个实力强劲的兄弟,今日又在朝堂之上受了斥责,此刻口不择言,身后几位随行的天家使臣暗暗皱眉。
卫景辰刹那间火冒三丈,心下已明了大半,为救自己,母亲竟入京进了后宫。再听庄王口出污言秽语诋毁母亲,怒目切齿,一拳打上庄王的脸面。
庄王捂着鼻子,只见鲜血顺着指缝流出,大声喝道:“来人,给我将他拿下!”
梁三躲在角落里,充耳不闻。副统领姚安硬着头皮,上前劝道:“两位王爷,不如先出了这天牢,此处实在不是说话的地方。”
出了天牢,吹了冷风,庄王的脑袋也清醒了些,不敢再多事。他深知卫景辰的身手,只怕这一院的侍卫也未必能动他分毫。而自己出言挑衅,传到父皇耳中,纵然被打得面目全非,也占不到一点便宜。
卫景辰翻身上了马,既是母亲在那深宫,只得咬牙进宫,会一会那昏聩的永庆帝。
承明殿中,那荣氏接过刘成端来的汤药,问起:“钰郎可找太医细细看过这方子,叶静姝毕竟年岁尚轻,不知这方子可有不妥。”
永庆帝就着美人的红酥手,饮尽了汤药,才说道:“太医院昨日看过,说这方子虽开得奇特,却也无损五脏,可以一试。”
那荣氏松了口气:“这般便好,钰郎且试上几日。”
卫景辰心绪复杂地随着刘成进了正殿,那荣氏一眼瞧见他衣摆上的斑斑血迹,急急迎上前来:“我儿可有受伤?”
卫景辰神色凝重地看着母亲,喉结滚动:“不曾受伤,是别人的血。母亲在这宫中住得可还习惯?”
那荣氏面色骤然惨白,不知长子深意,是关心亦或是讥讽。可永庆帝眼下还坐在上方,这出戏自己打碎牙齿也得唱下去:“辰儿,快来见过你父皇。”
方才见母亲脸色煞白,卫景辰字斟句酌,不敢冒然开口。母子二人僵在远处。
那荣氏拉着他的袖子,眸中含泪:“辰儿,此事说来话长,你幼时受了族中兄弟欺辱,总来问我,为何唯有自己是怀胎七月而生,这便是其中缘故,我与你父皇相识在前,与卫司远大婚在后。”这番话用尽了那荣氏所有的气力。
卫景辰却如释重负,族中人虽对自己的身世私下议论纷纷,却因畏惧父亲,无人敢当面提及,母亲故意指鹿为马,无非是借此告诉自己,眼下只是唱出戏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