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卫司远下令,原地休整,暂缓北上之路。
不久,冯大祖被急急送进了军营,卫司远骤然高烧,随行的军医束手无策。
卫三爷看着那双手插袖,一脸无动于衷的冯大祖,恳求道:“医者,仁术也,博爱之心也。还请冯先生摒弃前嫌,出手医治。”
冯大祖冷哼:“我今日对他仁心,便是对这天下百姓不仁。”
卫三爷却道:“先生当真看不出这天下大势所趋?门阀割据,天子多疑,即便今日不是泸州,亦会有他州起兵,群雄逐鹿之争不远矣。反倒只有以卫家的军力,才能按下那些蠢蠢欲动之人。”
冯大祖在京郊大营行医多年,自知如今朝廷的兵力不比从前,且王家不善练兵,与叶家掌权时相去甚远,只得仰天长叹:“若是眼睁睁地看他在我面前断了气,实非医者作为。罢了,且看天意如何!”
同日,齐王在京城迎娶了丁文茵。
因战乱之故,永庆帝早就下旨,民间婚丧嫁娶,一切从简。即便是皇子成婚,礼仪也是一减再减,恰合卫景辰的心意。
丁文茵也并不在意,总算能如愿以偿地嫁入高门,还意外捡了个英武非凡的王爷,喜不自胜。自己怕是天生与那叶静姝是仇敌,原本是她处处压自己一头,如今自己终于可以扬眉吐气。
摇曳的烛光下,看着无一处不倜傥的夫君,丁文茵醉了,终是苦尽甘来。只是夜晚,这夫君有个怪癖,非要熄了蜡烛才肯上榻,这屋内与寻常不同,黑得吓人,可丁文茵依旧充满希冀。
令她欣喜的是,这夫君外表冷清,床笫间却颇为热情,丁文茵很是知足,在黑暗中动情地说道:“夫君,妾身此生只盼着能住进你的心中。”
身上之人略略停下动作,却未发一语。
不几日,永庆帝得了前线的飞鸽传书,本一路势如破竹的卫家军突然停下了北上的脚步。
永庆帝长舒一口气,想来卫司远那老贼该是已经收到了京城的密报,是时候轮到自己后发制人。
永庆帝招齐王入宫议事,足足密谈了半日,最后在蒹葭宫,一家三口用了顿饯行宴。
宸妃今日兴致极高,席间谈起许多年少之事,甚至提及自己与永庆帝当年的相遇。
齐王看着母亲眉飞色舞、神采飞扬,却隐隐有些不安,这样的母亲,自己不曾见过。
临别时,宸妃捧出一摞月白的贴身衣物:“母亲从未做过这些,若是不合身,你再让王妃改改。”
宸妃用手轻抚着衣物西南角上绣的石斛兰,递给了齐王。
石斛兰在夷人中,象征着父亲。母亲此举,齐王心领神会,安慰地握住了她的手。
看着母亲眼中隐隐泪光,齐王不免有些担忧:“孩儿此番赴雍州战场,定不负父皇和母妃所托,望母妃好生保重。”
永庆帝上前,安抚地拍上他的后背:“皇儿放心,你母妃是我心中至宝,断不会让她受了半点委屈。”
永庆帝牵着宸妃的手,将齐王送出了蒹葭宫,见宸妃眼中涌现波光,永庆帝将她拥入怀中:“阿悠,莫要怪我,若是这朝中有第二个人能担起此等重任,我绝不会逼他去对阵卫司远。”
宸妃温顺地点点头:“钰郎,我们进屋吧,外面有些冷,似乎今岁的冬日格外漫长。”
永庆帝却道:“今冬有阿悠陪在我身边,我却觉得春日早早到了。你瞧瞧那树上,远远望去,隐隐可见青色。待到春日,我陪你去京郊的皇庄看一看,漫山的春华,与南地的山景各有千秋。”
宸妃闻言,心生向往,北地的春天,三月的桃花,自己可有幸得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