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氏啐了一口:“我去瞧瞧愚儿用完早膳没!”
眼见着夫人出了屋,许国公捋着胡子坐了下来,自家这夫人半点不好糊弄,可老夫老妻的,平日斗斗嘴倒是种乐趣,自己也乐此不疲。
新妇来奉茶,姨娘们也领着子女们前来露脸,静姝进屋时,瞧见那一屋黑压压的人头,险些泪目。
卫家那群人她相处了月余才勉强对上号来,如今又要记下这些面孔,周氏竟说这国公府人口简单。
出生杭州望族的周氏,家中平日见得着的就有数百口人,自是觉得许家清静。反观叶家,实在是人丁不兴,让静姝平白错怪了周氏。
好在周氏领她挨个相认。客客气气地见了礼,静姝感慨有三,一则姨娘们即便不复韶华,却依旧花容柳姿,徐娘半老的赵氏能拢得国公爷的心,实属不易。
二则五位待嫁的庶女温婉却不怯懦,举止进退大方得体,用于世家间的联姻,再适合不过。
三则许家男子们或文或武,各有千秋,无一纨绔窝囊,尤其是嫡幼子许晏躬,未及束发,却已有谦谦君子卑以自牧之感,据说今秋便要下场科考。
开国百年,许国公府长盛不衰,荣宠不断,立得住朝堂,稳得住家宅,看来自有道理。
众人也在端详着这传闻中出了相府便脱胎换骨的女子,百闻不如一见,果然丰容盛鬋,有张美艳绝伦的脸庞。姨娘们自认最懂男人的心思,看向她那窈窕有致的身段,暗叹天生尤物,难怪清心寡欲的世子爷也会一见倾心。
姨娘们皆不是蠢笨之人,打从进屋起,世子爷的眼睛就没离开过这新妇,便拉着女儿们,与静姝亲亲热热地闲话家常。国公府未来的主母,此时不上前讨好,更待何时。
直到国公爷夫妇进了屋,众人才挂着笑意,安静地站到主座两侧。
赵氏不着痕迹地打量着跪地敬茶的新妇,见她眼下隐约可见淡淡的青色,暗中好笑,长子终于从天上回到人间,不再做那坐怀不乱的圣人。
罢了罢了,这叶氏性子好,容貌美,就是运道差了些,也是个可怜之人,为了长子的幸福,自己姑且担待些她的过往。
公爷夫妇并未刁难,爽快地接了茶。
赵氏饮了茶,解下颈上的八珍七宝缠花累丝璎珞,给静姝带上,和善地说道:“这原是敬文皇后赏给祖奶奶的宝贝,我这个年纪戴着就显浓艳了,配你刚好。”
敬文皇后乃开国皇后,此等珍宝,静姝受之有愧,不安地望向了许晏清。
许晏清只含笑看着她,那颗颗闪耀的珍宝与她的明丽相映生辉:“母亲竟舍得忍痛割爱,夫人还不谢过母亲。”
静姝只得拜谢,内心却诚惶诚恐,有种鸠占鹊巢之感。
赵氏看着他们夫妻二人默契的互动,先前的芥蒂全消,心中只余欢喜。
许晏清握住静姝的手,有意扶她,静姝没敢犹豫,借力起了身,对他报以微笑。
二人对视间,一个脆生生的声音响起:“你便是我的母亲?”
静姝低下头来,一个眉清目秀、唇红齿白的圆脸娃娃正仰头看着自己,眼眸熠熠闪光。
静姝不禁蹲下身来,取出帕子,擦了擦他的鼻涕,爱怜地问道:“你可是愚儿?”
那娃娃一脸认真地点点头:“乳娘说,我以后便有母亲了,再也不用羡慕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