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海仙摇摇头“我哪有他的号码?我恨不得一辈子不见他,脏了我的眼睛!”
陈燕掏出手机给刘换打电话,边打边去烧水泡脚。
“燕子啊?”刘换也买了个手机。
“姐,是我!说是源源拿了后妈的金手表?”陈燕靠在厨房的墙壁上打电话,灶台上烧着热水,她要守着,怕水涨开扑出来。
“是啊!他爸爸打来说的,拿了人家的表跑了。你帮我问问他,表在哪,拿去还给人家。”
陈燕道“你把周杰的号码给我,我问问他,是什么样的表,我这也比较好找!”
“我发短信给你!”
“好的!那就挂了,我等你短信!”
“嗯嗯,再见!”
陈燕靠在墙上,眼睛李闪过周源回来那天她在饭店门口望见的场景,穿件领子全是破的白T恤,衣服脏兮兮的,裤子也破了洞,头发长长的,背个沾满乌黑的书包,里面装着简单的几件衣服。你说他是个从爸爸家里出来的孩子反正她是不信的。加上听说他变得很能吃她心里就更不安了,该不会在周杰那里连饱饭都没得吃吧!可毕竟是亲生的,怎么也舍不得吧!
陈燕把烧热的水装到水壶里,上楼去找周源。
周源正一个人坐在房间转魔方,他把门反锁了,陈燕进不去,只好敲敲门喊他“源源,开门,舅妈和你说说话!”
周源不开门,也不答话。
“你如果拿了后妈的手表就拿出来,舅妈拿去还给她就是了!”
“你告诉舅妈,为什么拿她的手表,拿去哪里了?”
“做错事不可怕,可怕的是一错再错,你知道吗?”
周源一直不回应,陈燕只好改个战术“我问你,你后妈和你爸对你好吗?你来的时候瘦的跟只猴子似的,是不是他们虐待你了?你别怕,如果他们虐待你,你就告诉舅妈,舅妈替你出气!”
“源源,你要说,我才知道事情的真相,你不说舅妈什么都不知道,你受了委屈我们也稀里糊涂的!”
周源起身扭开小锁,开了门。
陈燕走进去坐在床边,周源丢下手中的魔方“舅妈!那个女人打我!我不上学她也打我,我肚子饿让她给做饭她也打我,赌输了也打我!”
陈燕心里咯噔一下,眼睛通红“那你爸爸呢?”
“我爸大半个月也不回来一次,不知道他成天在外头干嘛?那个女人可不能算我后妈,要是算的话我都有好几个后妈了!”
陈燕越听越觉得自己就要心梗了“那你爸知道她打你吗?”
“知道,他说我活该!我不听话。”
陈燕知道周源向来调皮,容易闯祸,她都治不了他,其他人人大概也够头疼的。
“那你为什么拿她的金手表?”
周源抓抓脖子“我饿啊!舅妈!她不给我做饭,我爸也不回来。我没钱吃饭,就把手表拿去卖了,在外面吃快餐,吃米线,吃炒饭!”
陈燕捂住眼睛,这算什么?要了孩子的抚养权就这样对孩子的,周杰算什么男人?
“那你回来的这段时间天天中午吃炒饭是饿的?”
周源点点头“是啊!她发现手表丢了就把我关在一个房间里,关了一个多星期,不让我吃,不让我离开家。我是从窗户里翻出来的,我妈那实在太远了,但我记得回老家的车站,所以就去车站坐车回老家了!刚来的时候真的是饿怕了,有吃的就使劲儿的吃,吃到撑不下去。这样万一就不容易饿了!”
陈燕眼泪忍不住溢出来“以后在舅妈这儿你想吃啥吃啥,舅妈决不会饿着你的!”
周源小心翼翼的问她“那金手表的事儿?”
陈燕擦擦眼泪“我去和你爸说,你放心吧!”
从周源那出来陈燕拨通了周杰那边的号码,周杰没手机,刘换给的是个座机号。接电话的是个女人,陈燕说找周杰她立刻骂骂咧咧道“你是他哪个情人?还晓得我们这儿的电话?”
陈燕敛着情绪道“我是他儿子的舅妈,找他说说他儿子的事情!”
“你是周源的舅妈?”那女人声音尖锐。
“是!你是那个金手表的女主人?”
那女人情绪激动,声音也越拔越高“是我!那兔崽子把我的手表拿到哪去了?让他快还回来!否则我报警,让警察来处理了!”
陈燕被她吓了一跳,报警呢,会不会把周源关到少管所里?
但很快她就冷静下来了,故作轻松的说“去啊!去报警!我们也要报警!告你和周杰,对未成年孩子又大又骂还饿着他不让他吃饭,把他关在房间里一个多星期!你说你们这算是犯法吗?要不我现在就去找个律师问问,能不能判刑?”
那女人疯了一样咆哮起来“你别吓我!我告诉你我可不是吓大的!看在周杰的面子上,这次就算了,你告诉那小崽子,永远别滚回来了!要是再来偷我的任何东西,我一定把他带去警察局!”
陈燕也不甘示弱,对着电话吼道“你告诉周杰那个狗杂种,让他打电话给我,不想管就把监护权交出来,不要折磨孩子!”
那边啪的挂断电话,陈燕耳朵里只留下嘟嘟嘟的声音。
关于监护权的事情,陈燕和刘换与周杰交涉了很多次,始终不能如愿。最终周源依旧在寒假结束后被周杰接走,送到周杰的老家和奶奶一起生活。
陈燕对此虽有不甘心,但毕竟她不是他的母亲,也不能多做干涉。但至少,跟着爷爷奶奶上学他不至于吃不饱,被关小黑屋。
人说“有的人用童年治愈一生,有的人用一生治愈同年。”
周源的童年有过快乐,也有过伤痛。也许在他的视角下,他是个皮球一般爹不疼妈不爱的孩子。他的聪明和超于同龄人的逻辑思维伴随着童年一次又一次的变故倾斜,原本该用于学习和探索的智慧被他用来寻思如何生存,如何强大,如何站的比别人高一点,从此不再像个皮球一样被踢来踢去。
他刚上初一,所有的一切都被倾覆。他说不上学了,要去赚钱。没人知道他的内心是如何想的,年迈体衰的爷爷奶奶管不住他,周杰就任由他退学后整日在家闲游浪荡。周杰自己就是这样的人,他自然不觉得这样有什么稀奇的。
倒是刘婷,用她并不智慧的脑袋,傻瓜一般的年年考着倒数第三名还是老实的念着书。她不是学习的料,从小到大没考过及格的数学,只有语文能勉强过关,陈燕和刘秋倒也不为难她。主要是她实在是扶不起来,陈燕教她背乘法口诀,头天会了,第二天就立刻忘记了。陈燕曾经感叹“这孩子,看着机灵,实则大概是个憨包!”后来刘秋和陈燕只能安慰自己“算了算了,顺其自然,傻人有傻福!要是人人能考上大学,那大学也就不稀奇了!”
也许因为傻,刘婷用童年治愈了一生,那傻孩子从小的理想就是找个人结婚生个孩子带着孩子安安稳稳过一生。直到十八九岁某天也不知道被哪位神仙给她点了智慧穴,她忽然之间变了个人似的发愤图强要考大学,只是耽搁下的基础知识太多了,她如何努力也无力回天了。
后来刘婷曾经问周源“你后悔吗?”
周源笑道“我不知道!婷子,你要好好过!”
彼时,周源在遥远的金三角,刘婷抱着孩子坐在家里。
她挂断电话,眼泪流下来。
往事匆匆而过,为什么他们要长大?如果一直活在争着打游戏的那年该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