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寂静得只有蝉鸣。猛然间,南奕坐下那匹白马踢中一块石子,那石子飞起,落下,好巧不巧地砸在了不远处的树干上。
他爽朗地笑了:“我陪你。”
他的声音依旧不温不火,有着能抚平一切躁动的安全感:“郡主,你我自幼相识,你也不要事事都把我撇出去。”他突然认真了起来:“沂俐。”
摆弄着缰绳的女孩儿猛然间听见自己的名字,抬头:“嗯?”
他俯下身去,一股混着檀香与马匹气息的松柏香气弥漫开来。
“毕竟……我现在属于为数不多你可以信任的人了。”
他勾唇一笑,扯出沂俐攥在手心的银红薄纱:“郡主,你快将这纱围上罢,别让灰把脸吹脏了。”
指尖轻触在少女粉嫩的面颊上,南奕手微微缩了缩,随后自嘲似的低头笑了笑,将那块软烟罗在她镶红翡银步摇旁打了个结。
沂俐怔怔地任由他为自己围上面纱,怔怔地思考着他的话。
她莫名其妙地从那平平淡淡的温言软语中听出了挑衅。
信任他?
还是唯一一个?
她梦游似的抬手抚摸着那软烟罗,凄凄惨惨地笑了:“确实,现在也只有你一人可以相信了。”
集美宫出了叛徒,长桑死了,挽翠被自己遣出去查案,自己又心疾频发。
身边只有他,因而只能信他。
至于年幼时建立起来的信任……
早就磨没了。
虽说如此,但南奕的一颦一笑,一言一行,举手投足见都带着莫名的说服力。
沂俐叹气,摸了摸自己饿得咕咕乱叫的肚子。
一包薄荷绿豆糕递来,她挑眉,嘴角微微抽搐。
心里咯噔一下。
毒死了那一池子锦鲤的可不就是绿豆糕么?
她摆摆手:“算了,干巴巴的,哪里咽得下去?”
南奕又从腰间解下一只水囊。
笑吟吟地将水囊递去:“有水。”
沂俐低头浅笑,她抽开包扎着纸包的草绳,随意拿了一块绿豆糕递给了他:“你先尝尝。”随后又用开玩笑的语气加上了一句:“没有银针,只能劳烦小公爷试个毒了。”
南奕撩起面颊边长发,笑吟吟地含住那块绿豆糕,嘴唇似有似无地碰到了沂俐指尖。
他舌尖轻轻舔了沂俐指尖,把仅剩的一点糕点碎屑全部吞了下去。
沂俐猛然收手,脸一红,啐了一口:“整日里没个正形。”
某个罪魁祸首嬉皮笑脸地反驳:“若是郡主指尖上沾了毒……”
沂俐狠狠瞪了他一眼,指尖在他递来的帕子上蹭了蹭:“若是皓阳郡主中毒身亡,小公爷岂不是有了重大嫌疑了?”她指了指自己:“谋害皇室,可是死罪。这个罪名,纵然是国公府也担不起罢?”
南奕笑吟吟地抖了抖缰绳:“南奕奉旨行事,并不曾在路上碰见脱离了队伍的皓阳郡主。”
沂俐收起绿豆糕,纵马跟上:“刚刚小公爷可是在众目睽睽之下跟上来的。”
“现在呢?是谁跟着谁?”
她接过被南奕抛来的水囊,嘟囔了几句,不情不愿地跟着南奕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