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回首看着那刺客,微微笑了,毫不犹豫地跳了下去。
她曾经听母妃说,跳崖的人都会死。
她嗤之以鼻。
自己有武功傍身,怎么会死?
更何况,还有南奕在身边哇……
耳边传来呼呼风声,她睁开眼,悬崖正下方是含笑看着自己的南奕。
他张开双臂,接住了她。
血液溅到眼眶中导致眼角微红,她揉了揉眼睛,笑吟吟地舔去了指尖上沾着的一点血迹。
南奕唇色泛白。
“你受伤了?”
他眼波流荡,神色慵懒,面颊泛着淡红。呼吸间清凉的香气与他独有的松柏香气交织在了一起,喷在了沂俐面颊上,也在空气中缓缓氤氲开来。
“唔……”
他倒了下去。
衣裳腰部被鲜血浸湿,她蹙起眉头,用匕首割开了他的衣裳。
他腰部那三寸长肉翻卷过来的狰狞伤口着实吓到了她。
沂俐呆了呆,她手忙脚乱地从袖中摸出一小瓶金疮药。药粉撒在伤口上,昏过去的男子似有似无地皱了皱眉头。
他衣襟大敞,肌肤光滑,线条精致又有力。他病歪歪地躺在那里,那场景绝非香艳二字可以形容。双目微阖,眼角泛红微翘,就算昏迷,他的嘴角也依旧挂着笑容。
他笑意浅浅,肌肤白皙细腻,笑容礼貌温和,却又清冷疏远。
那张玉雕般精美的脸也不知道迷倒了多少少女。
沂俐不住叹气,她闭着眼睛念了三遍《清心咒》强迫自己不要胡思乱想,胡乱给他包扎好了伤口,从包裹里扯出那套白色缂丝衣裳给他换上。
指尖拨弄着那白色衣裳上的扣子,慢慢给他把扣子扣好。
再睁眼时,满脑子都是南奕腰间那触目惊心的伤口。
他中毒了……
沂俐不住提醒自己,头疼地揉了揉额角。
莫非自己还需要背着他走出这连绵百里的群山?
自己根本不认识路哇……
她摸了摸他的额头。
滚烫。
沂俐懵了,她猛然缩手,瞅着他红得病态的面颊。
怎么办?她自幼娇生惯养,从未有过照顾人的经验。
她冰凉的手指轻轻抚着他的面颊,南奕也似乎感受到了那丝凉意,猫儿似的往她的怀里钻了钻,趴在了跪坐在地面上的她的腿上,将脸埋进了她冰凉的手心里。
夜色微凉,她低头,轻轻触摸着南奕随着呼吸起伏微微颤抖的睫毛,一股酥酥麻麻痒痒的感觉从指尖传入身体,激得她微微一震。
她一手托着他的膝窝,另一只手垫在了他的脖子下,吃力地将他打横抱起。
南奕闷哼一声,眉头微微蹙起。他脑袋一歪,倒在了她的怀中。
她吃力地将他抱在了树下。
南奕眉头紧锁,瘫软在她怀里。
一只鹰落在了沂俐肩上。它尖锐的爪子抓得她肩膀生疼,沂俐微微笑了,从它脚上摘下了那只小竹筒。
挽翠来信。
沂俐瞄了一眼倚着自己熟睡的面颊发红的南奕,慢慢展开书信。
那只鹰扑棱着翅膀,飞走了。
南奕动了动,沂俐慌忙将那信纸塞入袖中。
她眼睫低垂,自嘲似的笑了笑。
那封信内提及的内容,她倒是早就猜到了。
阴沉惨淡的月光笼罩着大地,夜晚静谧得只剩下虫鸣。稀稀疏疏的树神秘莫测凄凄惨惨地站立在那儿,有气无力地耸搭着。由于身处生产蛊毒的深山,这里就连野兽都十分少见。然而,这里有着比野兽更加阴毒的东西。
这里的蛊虫或是对视一会儿就回令人眼盲,或是听到鸣叫就能使人耳聋,抑或是趁人不注意爬上人的发丝,吸食人的精血,顺着人的经脉游走在人身体各处。
而那万年蛊王,也是在这重山之中被发现的。
因而沂俐一夜未眠。
翌日,清晨。
宁静淡雅的阳光透过树叶间隙细细碎碎地洒在了地面上。晨曦落在南奕面颊上,抚平了他蹙起的眉头。
他睁开眼,眼底没有了笑意,只剩茫然。
饿得头昏眼花的沂俐轻轻晃了晃他。
“南奕?”
南奕茫然地看着她。
沂俐嘴唇微微颤抖,她拿起南奕修长的手,颤抖着写下了几个字。
“你是不是听不见我说话了?你也看不见我了?”
南奕透过灰蒙蒙的视线看去,却什么也看不清。但他想着,女孩儿那双如星星般璀璨的眸子里此刻一定满是焦虑。
她的声音也依旧是江南女子那种温婉,就算是吵架骂街也像是在撒娇的那种甜甜软软的样子。
想到这里,他俏皮地笑了笑。
他张张口,却只能发出“啊——”声。
嗓子也哑了。
他抬手摸了摸嗓子,叹了口气。
所以,现在的自己,基本算是一个废人了……
修长的手指在女孩儿掌心飞速滑动,他垂眸,带着满脸歉意:“郡主,我好像……废了。”
沂俐温软的指尖触碰了他的手背。
“没事,你不是还有我么?”
“我带你走出去。”
“南奕哥哥,你照顾我这十几年,现在是我第一次照顾你,你相信我好吗?”
“等我们见到林太医,就让他给你看看,林太医医术高超,那双妙手不知让多少人起死回生,你的怪病,自然也不在话下。”
南奕抬手,沂俐赶忙挤出一个笑容。
他高烧后微凉的指尖轻轻触在她的面颊上,随之而来的便是一声苍凉的叹息。
指尖再次轻轻落在了女孩儿温软湿热的掌心里。
“郡主,你也不必强颜欢笑。我能摸得出来,你笑得很僵硬。”
本就僵硬的笑容猛然僵住,随后逐渐消失在面颊上。
“阿俐,你开心与否,我是能感受到的。”
沂俐望着他认认真真的面容,鼻子有些酸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