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太医有些犹豫:“这个……因人而异,或是像这畜生一般四肢抽搐口吐白沫暴毙而亡,或是导致昏厥,两个时辰之内一命归西。”
沂俐面色始终淡淡的。
“好,知道了,多谢林太医。”随后,扬声,“挽翠?”
挽翠应声走入。她走到屋子正中的方桌边,用青花折枝花卉纹的小瓷杯给他倒了杯上好的茶:“林太医说了这么久,想来也是渴了,恰好郡主前几日寻得了一些好茶,林太医您尝尝。”
她很自然地推过茶杯,林太医也很自然地接过茶杯,没有人感到有什么不对劲——
直到林太医毫无防备地将那杯茶水一饮而尽。
一阵天旋地转,他顿感不妙,张了张口,却什么都没有说出。
随后栽倒在了地上。
沂俐不知道这金色粉末究竟是何人所投。
所有人都有可能。
包括林太医。
因而沂俐只能用迷药将他先迷倒,避免自己已经识破腰带被下毒一事泄漏出去。
软软趴在南奕臂弯里的女孩儿睫毛微微颤了颤。
南州嫌弃地看着病恹恹的皓阳郡主,不耐烦地咂咂嘴。
耳边传来南奕依旧清润微凉的声音:“殿下,留活口吗?”
沂俐她爹顺手解决掉了那直直奔向吴老头儿的刺客:“留!留回去交给陛下亲自审问。”他阴沉沉地笑了笑,“孤倒是想知道,究竟是谁胆敢对孤的女儿下手!”
太子难得震怒。
南奕眸子暗淡了一些,他护着沂俐,反手一剑劈开了一刺客的喉咙,砍断了他的脊梁。
森森白骨露出,在场不少人都被这切口光滑的骨头震住。
难得震怒的南小公爷。
女孩儿发髻上玉钗落下,摔在地上,粉碎。
夹杂着真气含怒而至的利刃,将那玉碎震为粉末,至此,芜疆传国玉玺,彻彻底底地消失了。
南奕后滑半步,躲开朝着自己胳膊砍来的长刀:“挽翠!”
挽翠应了一声,她接过陷入“昏迷”的郡主,闪身躲开了暗箭偷袭,使出轻功,先上墙,后上了珩阳殿殿顶,一骑绝尘,带着沂俐跑了。
刺客也大多都被引走。
南奕踩着那头身分离的尸体,一步一个血色脚印,朝着沂顺走去。
“太子殿下。”
沂顺收剑入鞘,瞄了一眼收拾着刺杀现场的御林军:“嗯?何事?”
南奕跪下,声音清冷到不近人情:“太子殿下,此次郡主刺杀一案,还望太子交与臣去查办。”
沂顺眯起眼,淡淡地瞟了他一眼。
“好,尽快查出就好。”
挽翠背着沂俐,一只手探入腰际,掏出一只竹哨塞入口中。
尖锐哨音惊起了阵阵飞鸟。
又是一支闪着幽光的毒箭朝着挽翠射来。
她微微侧身,那支毒箭勾破了她的衣裳。
火红衣裳的女子从四面八方出现,将紧紧尾随着挽翠的刺客团团围住。
耳后,郡主的声音缓缓响起。
毒辣又甜蜜。
“捉活的,一个一个审。”
杀伐决断的微哑声音响起,带着笑意。
“全部活捉。”
红色衣裳映在眼底,竟如血色一般。
而因“中毒”而昏倒的小郡主被安置在了珩阳殿之中。
待众人被屏退时,沂俐缓缓睁眼。
“南奕呢?”
沂顺坐在她床榻边,轻轻握着她的手,嫌弃地撇嘴:“南奕去追查刺客了,你这个小没良心的,你有没有考虑一下你爹的感受?”沂顺捧着心口,“刚刚差点把你爹吓死,你知道么?”
沂俐将手飞快抽出:“爹,你不觉得奇怪么?”
沂顺微微一愣:“是啊,往日里刺客都是你自己追查,南奕此次为何要插手?”
“挽翠?”沂俐舒舒服服地倚在了软榻的锦缎软垫上,“带明凤军去查!”她笑吟吟地把玩着她爹的衣袖,“怎么查嘛……”她眼珠子咕噜咕噜转着,“就从那青金色腰带上发现的金色粉末开始查。”
“林太医不是认识那粉末么?”她拖着粉嫩入玫瑰花瓣的面颊,若有所思地敲打着软榻乌木包金的边缘,“你就让他陪你一起查咯……”
众人这时才想起了被挽翠一杯混了迷药的茶水迷倒的林太医。
沂顺眉眼之间如凝冰霜:“宣他进来。”
珩阳殿内气氛不知如何,如入了冬日北方的湖面一般,冷得吓人。
林太医抖着衣袖,瑟瑟缩缩地站在了沂顺面前,顺带着狠狠瞪了一眼面色红润的小郡主。
沂俐也不气恼,笑吟吟地望着他:“林太医博闻强识,想来是已经认出了那金色粉末究竟为何物。”
“林太医。”沂顺声音很是诚恳,“此次追查刺客,还需要林太医鼎力相助。”
“此乃臣之本分……”
沂俐单手托腮,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林太医想说什么便说罢,没必要这么……装腔作势。”
“不敢。”他冷冷哼了一声,神色稍显复杂,“按照郡主的性子,谁知道郡主会做出些什么来?”
她神色淡淡的,却掩不住眼底好奇:“哦?说得好像你很懂我似的。”
“不敢。”林太医垂首,“但郡主干的事情林某多有耳闻。”他像是征求意见似的瞄了一眼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沂顺,深吸口气一鼓作气地说了下去,“郡主……”
那一瞬,沂俐神色复杂,随后,她笑了笑,懒洋洋地打量着那手中没有实权却选择了对自己指手画脚的林太医,在刹那之间衡量了他会对自己造成的威胁。
“爹,我有些乏了……”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楚楚可怜地盯着沂顺,“我就先回同方会馆了……”
至于遇刺现场,自然有人替她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