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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六章

沂俐恐吓严家姑娘的事儿很快便传入严家人耳中。

当黄舒带着小太监进了庭治殿时,沂俐有些以为:“你怎么来了?”

小太监将一摞奏折放在了沂俐专门放甜食点心的桌案上。

她叼着一块红糖枣糕,有些口齿不清:“你让我批阅奏折?”

“不。”黄舒那双漂亮的桃花眼里神色复杂,“这些都是请求废后的折子。”紧接着,他从那摞折子里抽出一封最厚的,“严老先生想见你。”

沂俐“咔嚓”咬断了一根米糖棒,拒绝得毫不留情:“没空。”

“也行。”黄舒点点头,“原本想给你一块自由出宫入宫的腰牌来着,看来也没什么必要了。”

“你不怕我逃了?”

黄舒修长有力的手指打开了那份奏折:“你觉得你逃得掉?”他抓起朱红色的笔,批了一个“准”字。

“明日早朝退后,御书房。”他将那些奏折整理好,“你自己看看你在我朝官员心中的印象有多坏吧。”

“不了,没什么兴趣,我什么样我自己很清楚。”她懒懒散散地坐在了那一桌子点心边,拈起一块糖糕,“有一说一,呆在这里也并不是一无是处。”

她晃了晃手中的糕点:“比如这些东西我可以时时刻刻都吃到。”

黄舒那双一向凌厉的眼底泛出淡淡笑意。

“你别噎着就好。”

他的眸子语气突然温和下来,沂俐有些不适应。

这和她认知里的黄舒,简直判若两人。

她举着一块糕点愣在了原地。

去长生殿见左丞相,黄舒他怎么放心让自己去见外臣?

当她一袭黑色男装出现在长生殿时,所有人眼前一亮。

她进门,绕过屏风,经过香炉时沾染了一身不知名的香气。

随后,依次朝着黄舒与严丞相行礼,直接找了个位子坐了下来。

严老头儿颤颤巍巍地抬起手拈了两把胡须,也不正眼瞧她:“陛下,刚刚臣……”

“废后之事么?”黄舒指尖轻击在桌案上,“叮”一声,正在发呆的沂俐猛然回过神来。

她习惯性地摸了摸发髻上那枚发簪,随后又心虚地摸了摸鼻子:“我……我无所谓啊。”黑色锦袍上的大团绣球芍药怒放得扎眼,她理了理那袍子,迎上了严丞相犀利又恶毒的小眼睛。

“对啊,我无所谓。”她耸肩,“皇后之位本就非我所求,你们想拿走都一样。”

黄舒扶额,抿了抿嘴唇。

“只是……”她胳膊撑在桌子上,缓缓起身杏眸深处一点好奇的探索让严丞相有些不舒服,“听说你觉得我德不配位?”

黄舒挑眉,接过小太监递来的茶盏,很好地掩饰住了自己的诧异。

他探索的目光落在身着男装的女孩儿身上,女孩儿指尖在空中划过,示意他放宽心。

“老夫听闻……”

沂俐不耐烦地打断了他:“严相也是读了圣贤书的人,岂不闻道听而涂说的道理?”

她绕有兴趣地望着严丞相脖子上青筋暴起。

“你欺负了宫词,可有此事?”

沂俐百无聊赖地摆弄着桌面上的笔架,懒洋洋地抬眼瞄了他一眼:“你在用什么身份质问我?”

黄舒微微一惊。

这姑娘比自己想得还要不简单。

严相冷哼一声:“当然是作为宫词的祖父,来质问一个欺负我孙女儿的人了。”

沂俐无所谓地笑笑:“好,那你说说我怎么欺负你家宝贝孙女儿了?我做了什么让严家联合了朝中大半官员联名上奏,要求废后?”

联合?

黄舒眸子一紧。

严相温和地笑了:“不过是大家都看不惯娘娘的行为作风罢了,何来联合一说?”

“哦。”沂俐散漫地应了一声,语调里尽是讥讽,“那你们管得还挺多。我祖父都不曾管过我,严相,你竟然还妄想着管我?”

“你谁啊你?”

严相眼底闪过一丝暴怒,随后窃笑,他起身行礼:“陛下……”

“嗯?”黄舒一脸疑惑地放下手中奏折,“严丞,朕自然是向着宫词的。”

“那皇后……她怎么处置?”

沂俐搁下手中毛笔,仰头瞄了一眼黄舒。

“不过是女孩子之间的小打小闹罢了,严相放宽心便好,朕是看着宫词长大的,怎么会忍心看她吃亏?”

沂俐不动声色地偷瞄着两人脸色。

严相眼见说服黄舒无望,只能憎恶地瞥着沂俐:“陛下,宫词她年幼不懂事,还需要陛下……”

“没事。”沂俐笑容烂漫,如同午夜绽放出的紫红色大团玫瑰花,她起身,漫步走到严相桌前,扶着桌子坐在了他对面,“陛下日理万机,本宫自会替严相好好注意宫词的。”

严相低垂着眼,躲避着她好奇探索的目光:“那……臣就多谢皇后娘娘了。”

沂俐巧笑,扶着慢腾腾站起的严相快速扶起:“来人,送严相回府!”

“你……”

沂俐反手压制住他的哑穴,严相憋得满脸通红,却一句话都说不出。

从黄舒的角度来看,不过是沂俐弯着腰,谦虚地扶着年事已高的老人。

她嘴角带笑,声音几近耳语:“严相,你查过我吧?”

严相眼中突然出现一种难以名状的恐惧。

查过,自然是查过的。

他也知道所有惹了沂俐的人,无论尊卑贵贱,都会在三个月之内消失得无影无踪。

沂俐一手扶着他手腕,一手虚虚扶着他的肩:“事不过三,你我暂时动不了,但你们留在宫里那个小姑娘可不一定。”她指尖手腕用力压住严相,“若你以为我在同你开玩笑,你可以试一试。”

她将严莫送至门口,嘴角依旧挂着虚怀若谷的笑容。

躬身行礼,目送着严相远去后,面色猛然沉了下来。

“他经常这样?”

“嗯。”黄舒有些懊恼地抓起笔架上的一支笔,“十日一次,逼着朕立严宫词为后。朕都快被他们逼得烦死了。”

沂俐倚在一只锦缎软垫上,将手中揉成一团的宣纸投入痰盂中,沉默了一会儿:“用这种方法夺嫡,也是够蠢的。”

黄舒也不气恼:“但是这样确实是最快的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