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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一章

沂俐以拳掩唇,轻轻咳了两声。

“好。”

“我在沥城没抓到他,在我朝江山之内也没抓到他,但是严府却收到严炎写的家书了。”他弯腰,直视着沂俐冷冷淡淡的眸子,“你猜一猜那封家书是从何处寄来的?”

她的声音也如同眸子一般清冷,带着如同桂花糖藕一般丝丝的甜味儿。

“不知道。”

“好。”他勾唇笑了笑,“你不知道我来告诉你,他是从大沂卫国公府里修了家书,由卫国公府派人快马加鞭送入我朝境内,交入沥城严府的!”

黄舒在大沂有暗桩沂俐是知道的,只是她万万没想到他竟然在严相身边埋了就连严相都不清楚的眼线……

“所以呢?”她上前一步,“你想让我修书给祖父,或是给南奕,让他们放人?”

“可以么?”

“不可能。”沂俐声音带着些许无奈,“首先,祖父不会允许我干政,其次……”她偏了偏脑袋,“我也不清楚抓人的是南奕还是他爹。”

黄舒抓住了她的胳膊不住摇晃:“所以,你不能把人要回来咯?”

沂俐听着他恳切的声音,低下了头:“抱歉,不能。”

“那……严炎越狱,你有没有插手?”

沂俐抬起头,稍显诧异地望着他:“这和我又有什么关系,严炎越狱那日,你不是就在庭治殿呆着么?”

“谁知道是不是你手下什么爪牙办的?否则他为什么会出现在大沂?若是出现在大沂也就罢了,他为何会出现在卫国公府?”

沂俐负手:“你问我做什么?你倒是去问卫国公府啊?”她冷笑,“你是觉得,卫国公府会听我的?”

“南奕在沥城吧?”

这么冷不丁的一句,让沂俐愣了愣。

“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他轻轻松松地挽起袖子,“他若是被我抓到,我定饶不了他。”

“是么?”她毫不畏惧地迎上了他的目光,将那张娇嫩的面颊凑到了他面前,“你在大沂,定不止叹春茶社这一处暗桩罢?”

气氛登时紧张了起来。

沂俐挑衅似的扬起下巴,毫不避讳眼底锋芒。她这些年来为景顺大帝解决了不少他不方便解决的人,因而眼里自有一种慑人戾气。

而黄舒浑身杀伐之气本就深重,当他沉下脸来之时,所有宫人都唯唯诺诺地低下了头,一言不发,只想找个地缝赶紧钻进去溜走。

站在沂俐身后的挽翠,则将手缓缓搭在了腰间佩刀上。

黄舒带来的小兴子见状况不妙,低下头,额头上渗出的层层冷汗也不敢拭去,只得一边偷瞄着剑拔弩张的两人,一边示意站在庭治殿之外的小太监赶紧去请人来。

可是……请谁呢?

“是,朕在你大沂确实不止一处暗桩。”他承认得倒也爽快,“只是朕的暗桩被你毁了一处,便能再建起十处,而南奕没了,你大沂能再出现一位南奕么?”

“不能。”她答得冷然,“但黄舒也只有一个,不是么?”

好似一朵黑色曼陀罗花在烛光之下悄然绽放。

黄舒纵然身为一国之君又如何?此时此刻,还是被沂俐周身散发出的冰冷气场压制得死死的。

敢拿南奕威胁她?

那是她的底线!

“若是你敢动南奕,我不介意让你皇位易主!”

“你的皇权从何处来,我就让它往何处去!”她歪头,挑眉一笑,“反正如你所见,我人杀的也不少,多你一个也无妨。”她伸手,戳了戳黄舒心口,“杀了你,对于大沂来说,我算是立了一件大功,再者……南奕的命,换你的命,值啊……”

黄氏王朝再往北便是一片海域,若是没有的黄氏王朝,自然也就不需要在北部边境驻兵了,不是么?

南奕躲在屏风后,听到她这毫无理智的发言,微微一怔。

黄舒从她眼底,看到了冰冷的恨意。

缓缓闭眼,深吸了口气,勉强压制住心底乱窜的怒火。

“弑君之罪?你担得起么?”

她大笑了起来:“弑君之罪?我还说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呢?你见我杀了那么多人,我有获罪过么?”她俯身,淡然望着嚣张气焰渐消的黄舒,“多你一个不多,少你一个不少。死在我手中的权贵无数,而你……算不了什么。”

挽翠站在她身旁,扯了扯她的衣袖:“殿下,太医让您注意身子,否则伤口又要裂开了。”

沂俐不耐烦地拂开了她的手:“你听听,他威胁我。”

挽翠的声音依旧压得很低:“殿下,咱们身处异国他乡,多少担待着一点罢……”

“担待?”她回眸,眼角微红,“挽翠,你也开始劝我了?”她眨了眨眼睛,努力眨去眼角泪水,“你说,我何时受过这委屈?”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哭。

或许……就是想哭吧。

黄舒见她掉了眼泪,嫌弃地捏了捏眉心,扔下了一句“不可理喻”后便转身离开了。

沂俐见他转身后,抓起笔洗,朝着他的背影狠狠扔去。

那只笔洗砸在了黄舒后背,黄舒后背微微一僵,头也不回地大步离开。而那笔洗撞在黄舒背后,撞击在了门槛上,随后落在了庭治殿灰色的石砖上,摔得粉碎。

粉碎……

夹杂着真气砸出去的笔洗结结实实地落在背部,想来也是重重地伤着他了。

沂俐不痛快地笑了笑,目送着黄舒背影远去后,转身,便有一个温暖的臂弯接住了她。

“你哭了?”南奕怜惜地垂眸望着她,用指腹拭去她眼角的泪水。

“你听见了么?”她呜咽着,“他要杀你哎……”

“没事。”南奕搂着她的肩膀,轻抚着她炸了毛的脑袋,抿了抿嘴唇“他伤不了我的。”随后,他轻笑一声1,“再者,不是还有你么?南奕的命换黄舒的命,值。”

女孩儿的眸子里蓄满了泪水,她抬起头,双眼亮晶晶的,语气也变得小心翼翼起来:“那是气话,你……该不会当真了罢?”

“没事。”南奕脑袋微微一偏,下颌骨以一个奇妙的位置蹭在了女孩儿头顶,而他的脸,却陷入一片阴晴不定,那片阴晴不定很好地掩饰住他晦明变幻的目光,“殿下说的确实没错。黄舒的命确实比臣的命要珍贵……”

“不。”沂俐蹙起了眉头,“若是他敢动你,我必然会让他和他朝中大臣一起给你陪葬!”

“别了吧,殿下。”南奕声音有些轻快,“我还想百年之后,同你葬在一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