字:
关灯 护眼
七喜中文 > 景顺词 > 第六十九章

第六十九章

门吱吱嘎嘎地打开,她出门时,撞在了一个温暖的怀抱中。

“南奕?”

此刻的南奕已经洗去了易容,他将她紧紧圈在怀内:“殿下。”

“松手,处理尸体去。”

南奕紧紧抱着她:“不松。”

他的脑袋轻蹭在她的头顶:“殿下,你就让我好好抱一抱你吧……”

两人与黄舒初遇那日,烟雨迷蒙在江南的粉墙黛瓦之间,她火红裙角飘扬在护城河的小舟之上。

那日,也是她杀人,他毁尸灭迹。

彼时,情谊正浓。

而现在寒风吹彻,白雪飘零。任他如何温暖的温情,都抵不过这猎猎寒风。

有些东西,吹散了,也就没了。

沂俐轻轻推开了他:“出现在你府中的尸体,该不会要让挽翠去处理吧?”

南奕吐出的每一口气息中都氤氲着阵阵热浪:“嗯,那就让挽翠去处理吧。”

挽翠躬身后,悄无声息地潜入了身后那间依旧氤氲着热腾腾水汽的屋子。

沂俐听到刀剑闷声入肉后,一阵浓重的血腥气伴随着氤氲热气传来,恹恹捂住了口鼻:“咱们走吧,别让这血腥气熏坏了。”

“好。”男子眉眼间带着笑意,“臣倒是忘了,殿下是闻不得这股味儿的。”

他从袖子之间抽出一条帕子,轻轻捂住了她的口鼻:“殿下,咱们先离开这儿罢。”

“嗯。不过……你要带我去哪里?”

女孩儿乌黑长发齐腰,她笑吟吟地接过那帕子,纤细的手腕穿过了南奕的胳膊,挽着他,慢步走在他的身旁。

“这座宅子里被安插了多少人?”

“数不清。”他若有所思地咬着下唇,“反正这座宅子里最可信的就是殿下了。不……应该说臣在这沥城之内,只相信殿下。”

转头,俯身时,眸子里的笑意好似春风和煦,吹起了沥城冬日里的雪。

“信我?”她认认真真地盯着他乌黑深邃的瞳仁,定了定心神,“南奕,你这么说……不内疚么?不会良心不安么?”

“或许臣曾经让殿下失望过。”南奕声音轻轻的,像是漂浮在空中久久不曾落下的雪花,“但是殿下从未亏待过臣。”

“那是因为……喜欢过你啊……”沂俐松开了他的胳膊,轻叹了一声,低着头,躲避着他的目光,“不过那都是过去了。”

在迎亲车驾穿过大沂边境七城时,该放下的,她早就放下了。

“真遗憾呐……”南奕停住,将她堵在了路边小径的一棵树旁,“那殿下说的,皓阳公主府总会给臣留个屋子的话,还算数么?”

乌黑长发勾在了低矮树枝上:“自然是算数的。”她笑笑,扬起脸望着他:“只要你不担心惹来别人流言蜚语,我自然是无所谓的。”

眸子清亮,坦坦荡荡,也笑得爽朗。

“好,那待臣此番回朝参拜陛下时,可否搬入皓阳公主府?”

温热的气息吐在她的脸上,让她无处可逃。

沂俐警惕了起来:“你想干什么?”

南奕松开了她的胳膊后退一步,闲闲负手行礼:“自然是与家父割席了。”

“不如本殿给你安排一处其他住所?”

“不。”南奕轻笑一声,那股熟悉的香气随着他温热的吐息传入沂俐鼻腔,“这是太子殿下的意思。”

沂俐身子微微一僵。

“你可知道,若是你搬入公主府,我就会和卢珍一个下场么?”

“知道。”

“我懂了。”沂俐冷冷一笑,“置我死活于不顾,是吧?”

“太子殿下嘱咐臣要保证殿下……”。

“简直混账。”

南奕默不作声地解开了她缠在枯枝上的碎发。

“对不起,殿下。”

“不是你的错。”她冷冷撇开他的胳膊,“我爹就这么迫不及待弄死我?还是说等黄舒弄死我后,他们就有理由出兵了?”

“殿下,陛下已经下了旨意,臣违背不得啊……”

沂俐唇色煞白。

“你是说,祖父他也……”然而不过多时,她就将自己从那种失态中拉扯了出来,她敛好衣襟,撩出领口长发,低垂着冷淡眉眼,唇角轻轻勾了勾,“好,我知道了。”

随后,抬眸,浓密的睫毛翩跹:“总之,一切为了大沂,是么?”

南奕欠身,没有说话。

“我准了。”她换上了一副笑容,“只要你不担心被别人嚼舌根,本殿又有什么好在意的?”

她抬手,宽大的衣袖顺着光滑的肌肤缓缓落下,修长指尖戳了戳他的胸口:“你最好谨慎些。”她妖魅似的轻轻一笑,“有些名声背上了就是背上了,毁了也便毁了。”

“不慌。”南奕笑了笑,“名声有用么?与其考虑名声,不如把心思花在保证殿下安危上,不是么?”

“嗯。”她装模作样地点了点头,语气不由得尖酸了起来,“现在松了一口气吧?”

南奕微微一怔,没有答话,只是默然跟在了沂俐身后。

“没有。”半晌,他若有所思地蹦出了这么一句,“不过殿下总是将臣推得远远的,有必要么?”

沂俐蓦然回首,笑吟吟地望着他。

“你不想死吧?”

“若是黄舒因为我,发现了你就是南奕,你觉得你会活下来么?”

“臣会把握好分寸的。”

沂俐又是一阵冷笑:“分寸?”她走上前去,抓住了南奕的衣裳,迫使他低下头,她俯在他耳边,声音压得极低,“分寸?若是你能把握住分寸,你会跑到沥城来?你会混入格物书院?你会想方设法出现在黄舒眼前?你会混入翰林院?”

她猛然松手,将南奕向前一推:“还是说,你想告诉我,这就是你的分寸?”

南奕面色僵了僵:“殿下一人在沥城,若是遇险,也不至于孤立无援无人求助。”

“若是你遇险呢?”沂俐脸色一沉,“你可曾想过若是你失手了,谁都救不了你!你会被挫骨扬灰,尸首无存,你想过么?”

“臣当然想过,但相比之下,臣的命不值一提,不是么?”

沂俐抿了抿唇:“好,你说的。”她的眼色中闪过了一丝愤恨,“若是你遇到麻烦了,你别来找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