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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两脚走江湖,日久生情

卿晨带着他走了好久,名元一路被夹着,嘴里说不出话,身子也动不得,现在半个身子都麻木了,实在是难受。

两人到了一段悬崖路,卿晨脚力还算稳固,只不过,抱着一个大活人上山,不免有点心悸。放下他说:“我现在放你下来,你要老老实实地走在前面,错一步,我就踢你一脚,错两步就是两脚,想逃跑,下边就是你的棺材!”名元说不得话,心里一直气骂:“早晚有一天,我非踢死你不可!”

卿晨解开穴道,名元站起来,活动活动身子,偷偷观察周围,跑是跑不掉了,打也打不过,只能上山去。

走在碎石间,山上小道曲折陡峭,一不小心就会摔下去。来到高处,天色渐渐明朗,周围都矮矮的俯在脚下,名元往远处望去,云海茫茫,薄雾纷纷,水潮氤篮,透出一条红线,太阳羞怯般的露出一角。

这么一分心,踩到一个碎石,踮了一下,险些摔倒,卿晨从后面踢了他一脚:“好好走,掉下去我可不救你。”名元吃痛,摸着屁股不理他,心里还是咒骂。

走着走着,东面红光满天,照得青石一片绯红,两人同看,一轮旭日挂在天边,浮在水云间,轻轻往上升。卿晨抬腿又踢了他一脚,“不要看了,快走!”名元回头瞪着他说:“我累了,走不动了。”

卿晨脚上踢,嘴上说:“你才走多少路,到了五学门,我让你好好休息。”名元本能地一躲,这一脚也没用上气力,被他轻松躲开。

“你要是再踢我,我就不走了。”名元嘴上这么说,心里想的是,死在鬼门府还不如死在这里好,不行就拼了。

卿晨一生,最为厌恶的,就是用手拿东西,所以宝剑一直背在名元身上,他心里害怕的是,此时名元要是跳下去,一切前功尽弃。

卿晨语气和缓地说:“好好好,咱们先到山顶,找个平坦点的地方再歇。”名元听之有理,不再言语。

两人一前一后来到山顶。找了一处避阳的横壁躺下,折腾一宿,谁也不言语,沉沉入睡。

迷迷糊糊,名元被强光刺了眼醒来,已到了正午,转头看到卿晨还在睡,笑他大意,慢慢背上剑,急忙起身往山下跑,没走两步,听到身后叫喊:“急急忙忙的,这是去哪儿呀!”

名元惊讶不已,回身小声说:“我内急。”卿晨坐在石上,翘着腿说:“你以为你能跑的掉吗?这世上能跑得过我的人,可不多,要不是你会使那把破剑,我早把你踢死了。”

这么一提醒,名元一摸,剑在身后,立刻解开束带,握在手里,口气大变:“原来你也怕这把宝剑。”心中怒气,握剑一红,顿时来了精神。

卿晨也是吃惊,站起身高喊:“快把剑放下!你以为宝剑变红,我就怕了你了,你不也是刚刚学会的吗。”话音落,名元先下手,顺手一刺,直往卿晨胸口而来,卿晨不敢出脚踢剑,侧身一躲,险些刺中,名元用力又快又猛,没想到他躲的这般轻快,只听嗖的一声,剑入石中。

两人大惊失色,平生第一次见得金剑入石。名元如获至宝,也不拔剑,侧身一挥,宝剑竟然顺着石中滑砍,卿晨万万没想到,还有如此挥剑砍人的。幸好他轻功一流,后仰一躲,还是被剑尖滑到,一段小皮伤,渗出少许血来。

卿晨退了好远,怒骂:“臭小子,你竟然想杀我,你不要命了,我要跺死你!”名元握剑在手,只感到一阵阵热浪从剑身流到全身,舒爽无比。

卿晨自持轻功,跳他身边,起脚飞踢,每次刚要踢到,名元用剑就砍,他就再跳再踢,两个人一个飞,一个转,一个用脚,一个使剑,脚虽快,剑却长。名元只是乱砍,卿晨不敢碰剑,只好跳到远处。

卿晨一退,名元十分得意,想不到这般高手也拿自己没办法,心里也不再恼他,反而想起,若不是他,不知今日我葬身何处。这么一念,剑却失了光。卿晨眼疾脚快,飞身一步,伸脚就踢,名元正在疑惑,一脚踢来,正中手腕,剑飞到一边,远远落地。

卿晨一生,从未被人砍的这般狼狈,气愤难当,一脚跺胸,名元往后跌去,还好他有些武功底子,翻身扑地,刚要站起来,一条小腿被卿晨踩在脚下,只听到:“你真是活的不耐烦了,竟然敢杀我!快告诉我宝剑如何使,要是不说,我就踩断你的腿!”

他一生只喜欢用腿,自以为用断腿逼他,比什么都好使。名元也不怕,心里只想着,如何还能拿到剑。隐约听他说什么断腿,只要不伤他性命就行,昂着头说:“我不知道,就算知道也不会告诉你。”

卿晨脚下用劲,踩的更狠,大声嚷道:“死到临头还嘴硬,快说!”

名元哎呦了一声,吃痛心恼,随口说道:“你等我拿了剑,非砍死你不可!”听闻砍字,卿晨大怒,用力一踩,咔嚓一声,直把他腿踩断。

名元残叫一声,直痛到心胸,一只腿麻麻的没了知觉,脑子里明明暗暗的,他咬紧牙关,也不出声求饶。

卿晨看他绷嘴不言语,俯下身子,抓起断脚,拎着他走到悬崖边,名元一路吃痛,大叫:“放下我,疼死了,快放我下来!”伸手一摸,什么也摸不到,他头脚颠倒,往下一看,尽是深渊峭壁,太让人害怕,好像随时都会掉下去。

卿晨问他:“剑如何变红?”名元身痛难熬,心里惊吓,说:“我不知道。”确实说的心里话,可是卿晨以为他嘴硬,拿着断腿捏了一捏。名元痛的乱箭攒心,又怕他当真把自己扔下去,求饶道:“好好好,我说我说,快放我下来!”卿晨一听,当然高兴,缓缓拉起来,放在地上。

名元躺在地上,痛的呼天喊地。卿晨听烦了,催他道:“快说吧!”名元慢慢直起身子,满身冷汗,坐在地上,看着左脚弯在一边,毫无知觉,咬着牙说:“把剑给我!”

“要剑干嘛?你又杀不了我!”

“你不给我剑,我怎么教你!”

卿晨点点头,心中想着,反正此时他的腿不能动弹,没什么好怕,走到剑旁,用脚踢给他。名元伸手接住,满腔怒火,红眼怒目,握剑用力,弃恋剑顿时红光闪耀,血色通体,剑身字亮鎏金,一股热气又从剑上传至全身,左脚也不疼了,身子舒爽无比,犹如干涸遇沁雨,不停的吮吸着来自宝剑的元气。

名元不屑地说:“我就这么一握,它自己变红了,你自己练去吧!”说罢,不舍地挥手甩给他,卿晨接住,还是无变化,大骂:“死到临头,你还骗我!”名元忙说:“骗你干什么,我真的不知道!”

卿晨听他说得可怜,也不像是骗自己,况且他也是刚学会不熟悉,没必要杀他,反正剑在人在,早晚会弄明白,这小子已经被自己弄断了一条腿,跑是跑不掉了,过几日到了五学门,汤志鸿更能说的清楚,带上他的师弟,也好作个压宝。悻悻地说:“真若不知,也就算了,若是骗我,我定饶不了你,起来跟我走吧。”

名元痛恨地说:“我腿断了,站不起来。”卿晨不想背他下山,看看四周,山崖边上长着一棵碗粗的青松,他拿着剑走去,砍了一下,毫无痕迹,这般用剑,和一般的剑并无区别。名元看懂了他的意图,砍了树可以做副拐杖。

“这棵松树长了千百年有余,你自然是砍不动它,过来背我,让我试试。”卿晨满是不愿,谁知道这小子想着什么歪主意,万一他挥剑刺向自己,岂不是找死。

名元见他不动,知他所想,愤恨地说:“你瞎想什么,我又伤不得你,现在杀了你,我一条腿怎么下山!”卿晨一想,确实有道理,走过去背起他。

两人来到崖边,名元挥动红剑,只轻轻一砍,真是削铁如泥。名元把树干砍下,削去树皮,切出四条短木,刨除光滑,撕下腰间布带,绑在小腿上。

伸手拿来剩余木料,修修剪剪,做成一根一腿长的拐杖,不过这千百年的实木过于沉重,名元灵机一动,把剑从中插了三下,取出木心,这拐中间便成了空的,然后又横切两刀,留个空余给剑格,剑身顺势就插了进去,只露出短短的剑柄,虽然粗糙了些,但这千年的宝剑总算有了剑鞘。

名元拄着拐,拐中插着剑,他一条腿不能沾地,单腿下山甚是吃力,卿晨走在前面有个照应。名元开口问道:“你为什么不拿剑,不怕我拔剑刺你?”

卿晨似笑非笑地说:“凭你的功夫,剑还没拔出来,我一脚就可以踢你下山!”名元点点头,脚下一划,差点摔下去。

卿晨见他可怜,本来这小子与自己,没什么深仇大恨,一条好腿又被自己弄成这般,对他本人而言,断脚是最可怕的,于是好心说:“过来,我背你。”名元虽是奇怪,也只好照做,趴在他身上,一手握着剑柄,一手握着木鞘,身上一股股暖气传至左腿,心里却不是滋味,既恨他又是莫名的感激。

卿晨哪里可知,名元自握着宝剑,宝剑一直在拐木里发着红光,他就不停的吸着来自宝剑的元气,此时的腿脚已然不疼,慢慢的还恢复了一点知觉。

名元一路上不费劲,又受享着剑气带来的舒爽,找着话题问卿晨:“这弃恋剑到底有什么厉害,为什么大家都想要?”

“你自己都看见了,还问我干嘛?只不过,据说,里面还藏着什么怃奈神功,也不知是真是假。”其实卿晨走着也无聊,两人就聊了起来。

“你说的怃奈神功到底是什么?”

“你不是也见过了,给你剑的那个人肯定练过,但是和你三师哥练的,又好像不一样,我现在也不知道什么是怃奈神功。”

“这么说,我三师哥岂不是很厉害,怎么会让你们抓到?”

“你怎么这么多问题!“卿晨被他问的有点烦了,兀自走着又有些无聊,半刻才说话,“倒不是我们有意抓他的,是他自己找上门,见人就砍,还差点杀了我们几个侍童,他只仗着内功深厚,臂力无穷,疯子一个。当然不是我们五学门的对手了,被我家五老轻松拿下。”

“我三师哥早年出外谋生,结婚生子,并未和谁结下梁子,我也是一年前听我师父说他惨死,全家老小无一幸免,至于何人所杀,原因几何,我师父也是绝口不提的,这中间不知有多少纠葛或恩怨。”

“我倒是听我家五老说过,他和你们中原的聚侠帮有什么过节,昨天认出我的那个姓姚的,还有一个叫什么宝的女人,好不要脸,带着一帮弟兄竟然来我五学门闹事,非要我们交出汤志鸿,还要什么弃恋剑,什么怃奈神功,被我们五学门全打发了。你师哥汤志鸿本就走火入魔,若不是五老用气稳住他,他早就升天了。”

“聚侠帮在我们中原也算名帮正派,不曾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他们找我师哥也许是想救人。”

“放屁!他们就是想要弃恋剑,更是想要怃奈神功,只可惜这两样全不在你师哥身上,我这次来中原,就是五老让我找弃恋剑!我还以为这宝剑和怃奈神功有多么无敌,也不过如此而已,还要带上你这么个废物,真是耽误我许多事。”

名元听他语气,不敢再问,只找些无聊闲话,卿晨有时回答,有时不语,只想着早日回去。

两人下了山,走了好远,卿晨也感到累了,这般走到五学门可要费些时间,单独自己倒是快些,不如找些马。到了村乡,卿晨用散碎银子置办了两匹马,两人一路言语,往北骑行了数日,名元渐渐腿伤复原,也可轻脚踏地了。

辗转到了伟郡县,步行进了城门,街上人声嘈杂,卿晨看见不远处有家炙肉馆,刚好到了晚饭的时间,两人中午只吃了些野果干粮,肚中早已饥饿。卿晨提着名元大步进去,把名元推上座,点了些小菜,自己吃饱后说:“你只管吃喝,我出外转转,吃完了咱们就走。”

“这穷乡僻壤的地方有什么好看,把我留下,莫不是你盘缠花光了,让我赔在这里。”卿晨不理,嘿嘿地笑着走了。

天渐渐暗下来,短脚千程何等轻功,围着小郡跑了一圈,竟然没有华黼之家,鼎食之居,远远地看见官府还算红墙青瓦,一路奔去。

到了官门外,看见有一队人马在外面候着,找个偏僻角落飞身上了屋檐,沿着屋脊躬身慢行,听见屋内有人说话,趴在瓦片上,竖耳细听。

“让你做的事,竟然耽搁这么久,你是不想活了!”卿晨闻听此人谈吐清晰,一味的官腔。

“长官息怒,这个香祛坛实在难找,小人自奉命以来,从不敢懈怠,不久前才打听到,有盗墓贼去过仙妃墓,把它偷了出来。这几日费了好大精力才得到手。”

“让你们找的伟郡四宝,现如今只找到这么一件,下次我来,如果见不到其他三个,你提着人头见我吧!快去拿香祛坛!”卿晨听他说的虽严厉,但是话语中也有几分得意,似乎这个香祛坛是个好宝贝。

“尊宝久在后室,小官这就去拿。”卿晨一听,兴冲冲的急忙往后跑,看见一小队官兵巡逻,两个人守门,宝贝一定在里面,稍等巡逻人走开,他飞身而下,一脚踢开一人,两脚放倒两人。反身又把门踹开,进屋四处搜找。

屋正中摆着一个花梨木盒子,他不假思索,打开一看,丝巾布裹着一个手心大的盒子,满身彩绘,精美异常。往衣兜里一揣,往外就跑,出门两步,停下来想,既然来了,不如再找些好宝贝。

进屋一看,周围放着许多大红木箱,随便踢开一箱,金银璀璨,卿晨抓了两把,塞进衣兜,往门外跑去。

刚到门口,一个老头迎面走来,他正要大叫,只喊了声来,卿晨一脚跺飞,撞到墙上,脑浆迸裂。

卿晨寻路来到炙肉馆。还未进门,只听见店内人声喧哗,好不热闹,进门一看。满屋的人举杯欢饮,划拳快语,桌上凳上饭菜散落了一地,人人都争着喝酒吃肉,名元一手持拐站在桌子上,举酒大喊:“喝喝,好好吃,尽量吃,都算我的。”

卿晨十分惊奇,这是怎么回事,他大步踏上桌子,抓起名元衣领就喊:“快跟我走!”名元似有酒意地说:“走这么急干嘛,来来来,你也喝!”

“不想活你就留在这吧。有官兵要抓我们!”说完伸手抢拐杖。名元一扯,卿晨抓空。

“你不就是官吗?而且还是京城大大的官。”名元对着他说完,转向大伙,高声道:“众位兄弟,看看我家哥哥长得可是俊俏!”

众人顿时停语,瞪眼看去,卿晨确实长的玉面玲珑,标准美丽,极是美男,比之名元还要美出许多。看着看着,有人醉酒倒地,大家又笑成一片。

卿晨正要问名元,店老板出来说:“大人远道而来,辛苦辛苦。”他多想说些恭维的话,只是见官就怕,说不出口。这句更让卿晨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

名元笑着小声说:“你别急着走吗,我说咱兄弟俩,都是从京城来的护宝使者,你我都是宫内秘宝捕头。”

“你这么说,谁信你!快跟我走要紧!”

名元听他不信,大是欢喜,装着几分醉意,拉着卿晨逗笑说:“他们本也不信,我拔出剑来,说这是宫闱秘宝,你我一路平民打扮,怕惹是生非,那群笨蛋看着宝剑发光,怎敢不信以为真。”卿晨边拉边听他说完,三两步出了店门。

抬眼瞧,门外有几匹好马,也不多问,一人挑选一匹,卿晨说:“你真会惹事!”名元说:“能怪我吗,你一人跑了,我又没钱,如何付账。”卿晨不理他,往店内扔了几定元宝。大声高喊:“有人来问,你们万万不可说见过我俩,这算给你们的好处。”店内轰抢起来。

两人骑马往北门而去,一路上名元讲起故事,大笑不止,到了北门,大门紧闭。卿晨忙说:“快去南门!”

两人骑马奔去,一路上名元还是话头不止,到了南门,也关上了。卿晨忙说:“到西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