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笑间,两人来到拨云观,道观不大,又身处偏僻,所以人烟稀少,香火不旺。两人下马,卿晓嘱咐到:“进了道观,千万不能大声喧哗,嬉笑打闹。”名元绷着嘴点头,嗯嗯了两声。
两人小步进观,与观中修行人一一抱拳行礼。卿晓置办香物,步入殿阁,洗手焚香祷告。两人跪地三仙,依次磕头行礼,卿晓拿起签筒,双目微闭,心中默默念念,摇动签筒,等一枝签跌落地,双手拾取,恭敬地把签筒放好。
卿晓自己先看了一遍,签上写着“相见时难别亦难,东风无力百花残。春蚕到死丝方尽,蜡炬成灰泪始干。”她感到身旁有人看自己,转过头,果然是名元伸长了脖子往签上瞧,她忙把签按在胸前,瞪了他一眼,名元笑着起身走开了。
名元在观外等了许久,看见卿晓出来,开口要问,卿晓摇摇手让他不要说话,两人牵马步行,刚要走出两步,名元感到脚下踩到东西,退步看到一枝签,拾起看了一眼,然后递给卿晓让卿晓看,只见上面写着“宋玉愁空断,娇饶粉自红。歌声春草露,门掩杏花丛”
名元小声问:“什么意思?”
卿晓小声说:“应该是别人偷偷拿出来的,不吉利,你快扔了吧。”
“偷拿出来的,一定是上上签!”说完揣进衣兜,卿晓拦不住,两人上马回程。
回到五学门前,两人看到门外站着许多马,卿晓大叫一声不好,下马往里跑,名元拉住她说:“别走正门!”卿晓会意,领着名元绕道偏门。
进的院内,躲在竹林后,只见五老众人与其他人打将起来,正当中,一个宽袍大汉,手拿一柄九环刀,砍向体老,只听嘭的一声,体老未伤,大汉反而后撤了几步。名元小声说:“我认得,他们是峰崖帮的人!”卿晓心急难耐,起身前去帮忙,名元紧紧追在后面。
一群人看到名元现身,纷纷退步撤手。人群中,峰崖帮帮主程无穷高声喊道:“臭小子,可算找到你了,快把弃恋剑交出来!”名元还未应答,他已提刀飞步砍来,体老身法快捷,伸头来挡,又是一声重响,程无穷无奈后撤,手腕被震的发麻。
他掷刀于地,对着五老抱拳行礼,说道:“五位老仙人,我与你们五学门素无恩怨,正所谓冤有头债有主,今日人剑在场,我是必须要带走的,如若再阻拦,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
行老笑着说:“你们的恩怨,我自然不管,但你几次三番来我五学门闹事,我决不许你在此胡作非为。”他说完看向名元,转转头示意快跑。
名元点点头,转身跑向客房。无穷看的清楚,冷笑一声,挥手派出一队人追赶名元,自己飞身挡在一侧。
体老迈步冲来,用头顶他,无穷脱下外衣,四肢舒展,肩臂掌拳如清风摆柳,后仰接住体老头盔,在胸前画个圈,又推了回去。众人看去,一个五尺大汉,居然出招如舞女拂袖,扭捏作态。
其实他们不知,这正是东倾行云门的绝学混元道法,以气化气,以力化力。
这边龙虎相斗暂且不提,转眼看一队人追上名元,挥刀就砍,名元低头躲过,已被两人拦住,其余人分散开,已经进屋搜查,几人翻箱倒柜没有发现宝剑,只看到志鸿躺在床上,气息全无。这一队人,跑到大殿前,回禀帮主。
无穷听闻之后大惊,争斗中抓来一个侍童,横刀架在脖子上。厉声说道:“你们要是不交出宝剑,就别怪我刀下无情!”
行老高声大喊:“不可伤人!”众弟子进步靠近,峰崖帮连连后退。
正此时一条黑鞭甩来,绑住刀刃,小侍童低头躲过,连滚带爬跑了出来。程无穷抓住鞭子,挥力一拽,甩鞭者一个踉跄摔倒在地,程无穷持刀按在她脖子上,五老众人看去,暗叫不好,五人同时高喊:“刀下留人!”
“不要伤她性命!”
“有话好说!”“快快住手!”领着众人连连后退。
名元跑来一看,卿晓躺在刀下,大叫一声哎呀。连声高喊:“快把刀放下!我给你!剑我给你!”
“剑在何处?”
“我这就去拿!”说完转身奔向屋里,其实剑一直在床边,搜查的人以为宝剑金光闪耀,木棒之物根本没放在心上。名元脚下不歇,瘸着腿飞跑,离到近处,松手扔过去,落在程无穷脚边。
程无穷一看是把木杖,大吼一声:“还敢骗我!”怒火中烧,抬刀要砍,他早就看出,刀下之人绝非常人,提刀要砍也只是吓吓众人。
哪知名元一个飞扑趴在卿晓身上,刹那间想要替她挨刀,抬头一看程无穷只是抬刀,并未砍下,名元慌忙拾起木杖,拔出宝剑,高声说道:“你看!剑在这!快拿去!”说完递给程无穷。
程帮主宝剑在手,领着众人慢慢后撤步走开了。众人看他们走远,松了一口气,幸而无人伤亡,大家收拾起院落。行老领着名元来后偏房,关上门窗。
名元跪地磕头,头抵在地上说:“老仙尊大恩大德,我没齿难忘,今日之事,皆因我而起。”
行老扶起他说:“我想跟你说的并不是今天的事。”名元起身,满脸疑惑。行老接着说:“你师哥已逝,你可多住几日,把你师哥好生安葬,但我有一事相求。”
“莫说一件,就是十件百件我也决然遵从仙尊之命。”
“你先坐下听我说。”
两人坐在椅子上,行老说道:“姗姗自幼在我身边长大,我深知她生性本不顽劣,只是性情刚烈,她自小没了父母疼爱,所到处彰显要强,只是想引人关爱。如今她长大成人,更是不听人言,独断专行!现如今她已知晓身世,以她的性格肯定会随你去庭南,你若与她同行必然处处艰险,寸步难行。我只求你绝不能让她跟你一起去庭南,务必让她留下来。”
名元听之,万分不解,本以为卿晓确实说过此话,只当玩笑。再者说既然定要去庭南为何非要跟着自己去?他嘴上答到:“仙尊放心,此事绝不可能发生,我今夜就走。”
行老知他所想,说道:“我们五个老人,年事已高,不能再行走江湖,众家弟子中,资质平平,无人有你这般武学天赋,卿晓的生身母亲与三娇伎子有脱不了的关系,她既已知,定然要去,唯独跟着你,我还可放心,只是最好还是不去为好啊。”
“仙尊放心,我今夜悄悄地走,姗姗找不到我,路途遥远,只她一人定然不敢前去。”
行老嗯了一声,进屋拖着一盘物品,递给名元说:“你真若走,我不强留,这有些金银衣物,还有一本武学秘籍,可以日后学习强身健体,你且收下。”
名元抬头看,书名上写着万业佛脚,断然拒绝,推手不接,两人再三推让,名元只是叩头答谢,决然不接,起身退步而出。
屋外起风下起了小雨,大小周已在门前等待,两人跟随名元回屋,抬起志鸿出门找了个偏静之地,掘土埋葬。
三人来到大门外,忆昔离别,大周送他一身蓑笠,名元欣然收下,小周送他一柄长剑,名元拔剑在雨中舞了几招,把剑鞘归还了小周,剑身插在木杖中,三人含泪大笑离别。
名元牵马转身,消失在雨中,只见到,孤影持杖入林深,黑飞飒爽云摇人,斜雨刺穿蓑笠帽,枯藤昏鸦响彻林。
孤霜影只驰风尘
溪水映星踏林深
夜月相思无尽处
冥云杖骑泪落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