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晓强装笑脸,手拭泪痕温温柔柔言:“我丢在哪儿,你就在哪儿,这里能牵住你的魂。”
两人相顾笑,牵扯刀口疼,卿晓看他疼的龇牙咧嘴,手上轻轻抹药,嘴上慢慢声言:“闭上眼,再睡会吧。”
听言如圣令,躺好闭眼昏昏沉沉,偶有痛醒,总能看到卿晓抹药擦血,忙碌一夜,不曾合眼。
一连住了两夜,毕竟年轻活力盛,青春精力旺,其余伤基本无碍,唯有胸口刀痕迟迟不愈合。卿晓看在眼,心急愁在心:“京城的名医来了不少,名贵的草药也试了个遍,伤他的剑绝非一般,上哪儿去请江湖高人看一看。”
大清早,名元下床走动,悄悄收拾杂物,卿晓走来拉住布袋说:“你干什么?今天不走,你身体不好,再多住两日。”
名元推她坐下,看她面白无血色,眼圈熬夜黑,知她两日焦虑难安,心有可怜,轻声安抚:“你不用担心我,飞燕门金路使全去了荥阳,咱们刚好顺路,快走吧。”
“一句口信,早一天晚一天都一样,再住一日吧。”
“你的心事我还不明白,自打仙尊给你说了秦筝的事,你天天嚷着改天换命。去晚了万一赶不上,她们过了荥阳,咱们就再也找不到金路使送信了。”
卿晓长叹一声气,语气后悔的说:“昨天心急,忘了随便找一个银路使也行。”
“三个银路使也没一个金路使快!现在走来得及,今天就能到。”
两人眼神会意,心照不宣。此番出门势必有人追杀,不敢招摇,换得平民粗衣,卿晓盘发簪束不留辫,名元看了嘲笑默许。一切收拾妥当,驱车出了雒阳城。
一路不急不躁,过了孟津、旋门两关,临近荥阳已是夕阳西下,红霞满天。正想入城,有人从旁快马跑过,名元谨慎观瞧,三人三马不进城,复又折返。
两人一眼认出是中王手下,赶忙低头私语,商量对策。正巧城门外有人群聚集,对视一眼心领神会,驱车停靠,慢步走进。
名元慌张回头望,卿晓眼色怒视,推他挤进人群。人群当中,百十号人分裂两撮,名元随意一瞥,张口惊呼:“栾盟主!”
卿晓听了乐以忘忧,她冰雪如霜,聪明过人,判定了一队人,再看另一队。排头女子身批绿燕飘衣,形貌昳丽,英风彩侠,恰如春水入净瓶,鲜花滴蜜蜡。身后站着一排姑娘,个个容貌姣好,亭亭玉立。
“原来是她!”卿晓偷乐轻声言,看名元呆头呆脑望着自个。轻蔑一笑,踮起脚尖,凑耳小声说,“傻瘸子,飞燕门掌门孙晓燕你没听说过吗。”
名元恍然大悟,抬手遮嘴小声说:“江湖传她四十有余,怎么看着一点也不老,比少女还美。”卿晓不悦,斜了一眼,不再理他,伸长脖子静听对话。
“孙掌门您先消消气,咱们进城再说好不好,这原本就是一桩好婚事,看在我……”
“好个屁!都是因为你!礼数不周,管教不严!鱼书是我最疼爱的弟子,不能便宜那个混蛋!”
“妹妹息怒,他们年轻人吗,多情多爱不懂事。你放心,我回去决不饶他,一定让他登门谢罪!只不过,现在米已成炊,您大人大量,别跟小孩子们一般计较,暂且应允了吧。”
“姓栾的!你别在这得了便宜还卖乖!我才不管他是什么富家公子,这门婚事我绝不同意!”
听到此处,卿晓忍不住捂嘴嘟囔:“真是个老顽固,常言道,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人家男欢女爱,就你多管闲事。”
孙掌门逖听遐视,听得真真切切,人群中锁定卿晓,一个闪身,快如光影。移位回来,手上多了一把凰首金簪,手劲捏握,宝簪成团。她目空无视,嘲笑着说:“牙尖嘴利,出言不逊。”
卿晓往头顶摸去,空无一物,所有头发披散落下。她自羞愧难当,所有人让出空隙,转目瞧她。
八王手下自然认得出,二话不说,闪出一人,拉住卿晓往外拽,名元抬腿踢开。两人自群内打到群外,一众看客好奇心起,怎么好端端的动起了手,这可比吵架有意思多了,纷纷围上去看热闹。
可怜名元有伤使不上劲,几招之下,胸口又挨了一掌。他疼痛难忍,跪地捂住伤口,鲜血直流。
抬眼望去,那人白光闪气,劈掌迅猛,躲无可躲。恰逢卿晓扑进身,两手帮他捂住止血,对身后全无知晓,后背接了一掌,打在心脉处。
她几日劳累不曾休息,今日又添了伤,自此两眼昏花,口甜流血,全身瘫软躺在名元身,喘气说不出话。
恍惚中看见,孙掌门出掌推倒那人,迷糊中听见骂声:“你们这些男人,只会欺负弱女子,没一个好东西!”
卿晓渐渐睁眼摸黑,胸中好似五指抠心。自己疼痛难忍,抬起名元手,含在嘴中咬,气力陡然尽,再也听不到名元呼喊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