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蛇总躲在洞穴-里不出来,捕蛇人又不清楚洞里的情形,便无从下手。下策是无视还在不断增加的死亡人数,守株待兔,死等;上策是主动出击,惊了蛇,让他自己出洞,捕蛇人瞅准时机下手。我有没有说错?”
“没说错,没说错。”小阎王羽扇轻摇,摸了摸耳朵,疑道:“你说他究竟怎么想的,竟胆大包天揪我的耳朵!就不怕我翻脸么?他到底长了几个胆?”
“你问我?我问谁?我对他了解不深,只是常听轻云夸他,说他的思维不同于常人,总能注意到别人注意不到的细节,抓住稍纵即逝的机会。总之,是个不简单的。若得他襄助,扳倒雪重楼又将多一分胜算。”季晓棠暗中给小阎王使眼色,希望他劝说梅染。小阎王将他的暗示看在眼里,就是不做回应。
梅染凝望明月半晌,才问:“你们应该也知道他冒着生死危险,宁可舍去寿命也要去冥界的原因吧?”
小阎王道:“他那么鬼的心思,谁猜得透。”
“稍微动动脑子就能想明白的事,你会猜不透?”
“我猜的和你说的,是两个概念。如果不谋而合,那说明咱俩很合拍。”
季晓棠道:“你俩要再这么拐弯抹角,我就不打扰了。”
“你也来!不装傻会死?”顿了顿,梅染道,“第一,他不愿意让姻缘殿卷入是非;第二,他吃不准我在这件事上的态度,不敢贸然相告;第三,接手调查这件事情的人必须心思缜密且正直不阿,不畏强权。放眼三界,从前是老阎王,现在是小阎王。第四,旁人出面调查,说好听点叫主持正义,不好听就是多管闲事。简而言之,占了理却没情可言。可世人偏偏喜欢以情度理,以情度事。换作小阎王就不一样了,他不仅是那些冤魂的苦主也是神隐事件的受害者之一。苦主想讨回公道,受害者想知道真相,于情于理,名正言顺,无可非厚。所以,他才选定你作为接手人。”
季晓棠赞道:“这思虑!确实够周全的!”
“你不答应与我合作,是不想辜负他的这番心意,让他远离是非与麻烦?”小阎王的脑袋摇得跟他手中的扇子一样欢。“想保护一个人最好的方法,绝不是让他远离是非,而是将他的敌人通通消灭干净!别这么看我,我不会强迫你,更不会去搅扰他。可有些事,既然已经开了头,便由不得沾过手的人脱离角色,置身事外。”
梅染眉头微动,小阎王的扇子已到了他嘴边:“你不用反驳我。其实,你比谁都明白,这世上有一种人,无论他如何韬光养晦,遮掩光芒,他自带的王者气质早已令人瞩目,遭人嫉恨。而他所背负的使命也终将让他站在风暴的中心,接受命运的洗礼。你如果珍视他,最该做的是参与其中,助他冲过终点,攀上顶峰,而不是将他护在你身后,只求一时的安稳与周全。”
“以后的事以后再说。目前,我只想保持现状。”
“好,那我就来问现状。他的气色为何那么差?”
梅染淡淡地瞥了小阎王一眼,心想:你倒看得仔细!“我也很纳闷,他素来气韵好,精神旺健,最近却频频犯困,总是一副倦怠不堪的样子。我问过他几次,都说是练功太频繁的原因,这肯定不是实话。”
“从冥界回来后,他可有哪里不适?”
“没发现。”梅染想了想又说,“是不是也该让他连睡三天?上次从冥界回来,我睡了足足三天才醒,醒了就精神百倍。”
“三天?可以啊你!只花了三天就治愈了万鬼噬心的伤!”
“万鬼噬心的伤不是你治好的么?”
“我只是替你解了鬼毒。要想完全恢复,还需细细调养。”
“睡觉对我来说就是调养。三天时间绰绰有余了。”
“没可能,绝对没可能!万鬼噬心对我来说不是个事,那是因为我是小阎王,鬼气越盛我法力越高,我需要它而不怕它。可你不同。你是神,万鬼噬心很克你。就算你灵力高深,想恢复如初最快也得七天。”
季晓棠笑道:“该不会去了趟冥界,你也变成小鬼了吧?”
梅染用灵力结出一朵桃花,道:“要不要试试它的滋味?”
季晓棠哈哈一乐:“不必!看花的颜色就知道你还是人。”
“到底为何?”小阎王围着梅染转了两圈,羽毛扇一拍手掌,大悟:“我的天!不是吧?一定是他炼化出生命水里的孟婆汤给你喝了!”
梅染皱眉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说清楚点。”
“孟婆汤是解鬼毒的良药,我没有但他体内有。”
“你的意思是,他化出体内的孟婆汤给我喝了?”
“差不多就是这样。这小子的脑子转得可真快!我话说一半就收住了,他还是察觉到了。想想看,单是化出生命水就要消耗很多功力,何况还要再从生命水里炼化出孟婆汤?按用法用量算,每四个时辰小半勺,一天三次,连续三天……我的娘!他所消耗的功力应该用年来计算了吧?别人消耗一点功力都心疼得要死,他可真舍得!”
梅染心中一痛,喝道:“谁让你多嘴?”他拂袖而去,留下小阎王和季晓棠面面相觑。
笑春风里,莫待浑身汗湿,双眉微蹙,倒在离冷泉不远的地方睡着了,双手还掐着解镜花水月的咒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