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国皇室如疾风骤雨般的变故很快传开。
明眼人都知道,这是司徒勰谋权篡位。看似如今只死了一个司徒瀚,但他的儿子们不会有好下场的。第一个被拿来开刀的,就是司徒靖。
而偏偏,司徒勰对他名义上的侄孙司徒靖下了那样的必杀令,又合情合理,因为司徒靖已经背叛凉国,改名裘靖,当了乾国的戍北军主将。叛国罪,谁能忍?
消息进入乾国,最先到的就是玄北城。
裘琮得知时,刚从外面买了烧鸡,拿出中秋节时苏凉派人送来的一坛美酒,打算跟裘靖祖孙俩喝上几杯。
听到探子匆忙赶来,说有凉国传来的消息,裘琮一边扯下一个大鸡腿,一边冷哼到,“凉国的消息?打过来了?还是司徒瀚被雷劈死了?”
裘靖知道裘琮最恨司徒瀚,会说这样的话简直太正常。
探子快速地说了凉国皇室的变故,裘靖凝眸,裘琮鸡腿吃到一半停了下来。
“虎毒不食子,司徒勰居然为了皇位把司徒瀚给弄死了?”裘琮虽然希望司徒瀚不得好死,但没想过会是这种结果。
探子随即说起跟他们直接相关的事,“新的凉皇悬赏十万两黄金,要裘将军的首级。”
裘靖面色倒越发平静了。如果司徒勰连司徒瀚都能除掉,说明他在这两年的谋划接连失利后已经彻底不装了,露出了本来残忍无情的真面目,又怎么可能会放过裘靖这个坏他大事,且将他的颜面狠狠按在地上摩擦的人?
裘琮瞬间暴怒而起,“司徒勰那个贱货,我就知道!十万两黄金?好啊,我看谁有种,敢来杀我外孙!老夫手痒很久了!”
最后一句是真心话。裘琮之所以一定要跟着裘靖来玄北城,待在这边陪他,主要目的就是怕他被凉国皇室暗杀。左等右等没见凉国皇室有动作,裘靖说是没到时候,果然,如今时候到了!
“外公快吃肉吧,一会儿凉了。”裘靖拉了一下裘琮,让他坐回去,然后让探子去休息,又叫了人过来。
很快,八百里加急的消息从玄北城出发,往京城赶去。
做完这些,裘靖端起裘琮给他倒的酒,一饮而尽,“这酒不错。”
“小凉送的,当然是最好的。”裘琮皱眉看着裘靖,“接下来我跟你住一个屋,你不准离开我的视线。”
“这……我倒不介意,但若是十万两黄金的悬赏,恐怕连隐世不出的某些老家伙都会心动吧。”裘靖面上平静,但内心知道,他如今风险很大,这次的麻烦不好解决。他给端木忱上的折子里请示了,若他真出事,玄北城谁来主持大局,让端木忱尽快定下来。
裘琮以前也是隐世不出的老家伙,闻言轻哼道,“让他们放马过来!”
“应该不会这么快。”裘靖微叹,话落突然笑了,“也好,有外公保护,我正好趁此机会练练手,不然总是很难提升。下次见面,我还要跟顾泠再打一场。”
“这就对了。事是我们做的,有什么后果我们来承担,怕什么?司徒勰本就是你最大的仇人,他如今当了皇帝,就想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做梦!”裘琮眸光冰寒,“把鸡腿吃了,我们再练练!”
……
乾国京城。
凉国的流言尚未传到京城,但从玄北城来的加急消息到了。
苏凉和顾泠被长安请进宫,见到端木忱的时候,他脸色尚可,跟他们分享了刚接到的消息。
“他终于不装了。”苏凉有点惊讶,但只有一点点。司徒勰早晚会走这一步的,因为龙椅只有一把,他让别人坐,便无法控制局面。而司徒勰在凉国有绝对的实力和势力,哪怕司徒瀚当了多年的皇帝,实质上也是个傀儡。
司徒勰不当皇帝,却又不肯放弃至高无上的权力,这只能说明他骨子里是个自大狂和控制狂。他过于自负,又控制欲旺盛,以为就算不坐龙椅,也能一切尽在掌握。曾经确实是这样的,只是这两年很多事情超出了他的预期,他的计划行不通了。
简言之,篡位之前的司徒勰,就是又当又立。想要权力,还不想背上谋权篡位的骂名。
“司徒勰上位,跟司徒瀚在位,没什么本质不同。或许凉国皇室以后的手腕会更强硬一些。”端木忱本就把司徒勰和司徒瀚看成是一体的。只是原本他们“叔侄”共存,勾心斗角的状态更符合乾国的利益。如今局势有变,但也完全没有到让端木忱忌惮的程度。
“只是,”端木忱接着说,“当务之急,是要解决司徒勰对裘靖的悬赏令。”
乾国正是用人之际,而裘靖是如今乾国将领之中最出色的,倘若他出事,对乾国是一大损失,同时对军心也有影响。他冒着风险背叛凉国效忠乾国,若身为北方军主将的他被凉国取了首级,乾国也会很没面子。
苏凉语气幽幽,“用把司徒瑶送回凉国做条件,让司徒勰取消对裘靖的悬赏令?”暗杀跟明着悬赏有所不同。暗杀只能是司徒勰的人,明着的巨额悬赏会引来各路高手,后者更不可控。
端木忱闻言黑了脸,“苏凉,别告诉朕你是认真的!司徒瑶是朕的女人,这不是等同于让朕把自己的女人卖掉交换利益吗?”
苏凉轻咳,“皇上息怒,我只是提出一种可能性。”
“她有身孕了。”端木忱冷哼。
苏凉惊讶,“那恭喜皇上和凉贵妃了。”
“说点正经的可行的办法!”端木忱其实没真的生气,此刻甚至觉得,他方才反应好像有点过激,会不会让苏凉和顾泠认为他把司徒瑶看得很重要?
“其实也简单。”苏凉说,“悬赏嘛,钱的事,用钱解决就好。既然凉国新皇态度如此坚决,我们回赠一份大礼就好。我们乾国悬赏十万零一两黄金,要司徒勰长孙司徒璟的人头。”
端木忱眸光微眯,“理由是什么?”
“花钱的事,我们乐意就好,要什么理由?”苏凉轻哼,“只是告诉司徒勰,裘靖是我乾国的人,不是他想动就能动的。他想让裘靖死,就让他自己的宝贝长孙陪葬。不希望司徒璟的安危受到威胁,就赶紧把那悬赏令给撤销了!”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至于司徒勰要说裘靖是凉国的叛国贼,让乾国交还给凉国处置,那就要好好说道说道,裘靖为什么会在玄北城长大,事情的源头是司徒勰把裘靖秘密送到乾国当细作,这笔账也可以清算了。
端木忱觉得这种方式很好,“国库紧张,悬赏金你们这两位财主出?”
苏凉微笑摇头,“我们倒不是出不起,但传出去恐怕会让皇上没面子。”
端木忱也是开玩笑的,因为大概率最后并不需要真的出钱,只是表明一个态度。
等苏凉和顾泠出宫的时候,乾国的悬赏令也正式发布了:凉国皇太孙司徒璟的人头,悬赏金十万零一两黄金。
这个零头,就很有意思,明摆着是给司徒勰看的。
但要说做样子,司徒勰真敢赌,有危险的可是他孙子。因为想要悬赏金的高手才不管这其中的弯弯绕绕,他们只要相信皇室发的悬赏令为了面子也不会不认账,便有可能去完成悬赏的任务。
……
入夜时分,端木忱到太后萧氏那里,见皇后邢玉嫣和凉贵妃司徒瑶都在。
她们都怀着身孕,萧氏自是希望她们和和气气的,平安把孩子生下来最重要。
邢玉嫣有意地在司徒瑶面前彰显她位份高,端木忱对她的亲近也都没拒绝,却暗暗观察着司徒瑶的神色。
司徒瑶表现得很大气,一如既往地温柔,只是偶尔敛了眼眸,会流落出几分失落来。
端木忱自己都没察觉,看到司徒瑶似乎吃醋,他有点高兴。
吃过晚饭,萧氏开口,让端木忱先送邢玉嫣回去。
端木忱应下起身,邢玉嫣掩不住的笑意,却听端木忱说了一句,“朕送皇后回去,便到瑶儿那里去。”
司徒瑶眸光一亮,端木忱也没在意邢玉嫣瞬间变了的脸色,自顾自往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