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只是想引他出来见她吗?
这个问题久久盘旋在陆荀的乃海之中挥之不去,他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从丰俊卿的香墨书林书肆之中走回驿馆的。
回到驿馆的陆荀将自己关在了书房之中,他将大郦的地图悬挂在面向窗户的那一面墙上。
落日的余晖恰好照在上面,给它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光晕。
陆荀伸手缓缓地抚摸着这章地图,心情有几分地沉郁。
这是他们陆家守了五代的国,异姓王侯三代而终,但是由于陆家战功显赫,一直被视作西南的屏障。故此陆家的爵位一直世袭到陆荀这一辈。
但是,自从他的父亲病重后,这大郦的皇帝便动了削藩的心思。
他父亲病重乃至他守孝这几年里,各地的藩王均是被各种原由贬谪,罢黜。
他现在还记得,父亲病重离世前将益阳王府的兵权交到他手里说:“荀儿,守好益阳,守好……大郦!”
这是父亲在世前说的最后一句话,得到陆荀的点头之后,便就此撒手人寰。
但是,这一切真的值得吗?
他仔细想过,赵瑾姝绝对是不会招杀手动手杀他的,但是这不代表当今的陛下不会。
陛下本来就忌惮他们陆家的实力很久,眼下好不容易有一个能除掉他的机会,想必自是不能放过的。
况且,整个大郦藩国之中,便书益阳最大。
只要益阳被扳倒,剩下的那些小国自然是不用收拾自己就散了。
原本只有三分信赵瑾仪的话,眼下,陆荀已然是信了九分。
他也打听过,那日守着赵瑾姝的官兵乃是这皇城中的禁军。
禁军若是要守住一个人,便是那人长了翅膀也飞不出去。
连他陆荀想从禁军手中逃走,尚且需要仔细谋划,更别提赵瑾姝区区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了。
她定然是一早便想好了要用这一招引他出来,陛下得知后,便将计就计再生一计。
害怕伤着她于是才调动的禁军守住她,然后就等着他追出城门去将他一举击杀。
由于赵瑾姝提前部署,所以她才能那么快的找到他。
一般从皇城到城郊别苑,鲜少有人抄小路。
他当时也是为了敢在马车将“赵瑾姝”送进别苑之前才选择抄小路拦截的。
哪儿知道,这一抄小路才知道前方有那么多的杀手等着他的?
而赵瑾姝赶来的时间也太快了些。
当时哪里有十余个黑衣人,个顶个儿的高手。
按照他平时练武的速度,击退这些黑衣人的时间,大概要花费两柱香。
但是赵瑾刚好就卡在他收拾完那群黑衣人后,便出现。
陆荀闭着眼睛,手慢慢伸到胸前,按着藏在胸前的赵瑾姝送的那个装着头发的香囊。
他相信她是真的喜欢他,但是,如果真相是这样的话,那么他不能与她在一起。
若是陛下削藩之心不死,那么他陆家有朝一日必定会集结西南势力奋起反抗。
若是真到那一步,她该怎么办呢?
赵瑾姝是被宠爱长大的金枝玉叶,一个被泡在蜜罐中长大的小公主。
她不懂这些东西,也想不到。
但是他却是不得不考虑。
他是绝对不可能为了她,放弃爵位。
放弃在西南的兵权,放弃在西南的势力。
那是他陆家世代守护的东西,绝不可能在他陆荀手中断送。
三天后,赵瑾姝终于被解除禁足了。
她这解除禁足之后的第一件事情,便是收拾打扮一番,前去驿馆寻陆荀。
这么久不见,也不知道陆荀变丑了没。
不过这说起来呢,赵瑾姝也觉得煞是奇怪。
自从她替他仿了那封信笺之后,陆荀便再也没有回过她消息。
她可是每天都坚持不懈的写信跟他报备诶!
但是呢,心大的赵瑾姝并没有乱想什么东西。
虽然这心中很是失落,但是她实在是太喜欢他了。甚至都为他找好了不与她联系的理由。
比如:人家是藩王诶!人家没工作的吗?
那么大一个西南的政务都要交到他手上处理,而且他还得调查到底是谁写的那封信坑他。
多忙啊,没这时间搭理她,好像也说的过去。
这么一想,赵瑾姝这整个人都舒服了很多。
但是刚到驿馆门口,便撞见了守在门口的慕斯承。
赵瑾姝欢欢喜喜地跳下了马车,慕斯承便提着一个荷叶鸡走了上来。
她见此颇为意外,问道:“你这不会是在等本宫吧?”
慕斯承含笑着点了点头:“在下就知道公主今日解除禁足,这第一件事情便是来驿馆寻在下吃好吃的!”
赵瑾姝笑:“你倒是很会给自己脸上贴金的哦?”
“闲话莫要多说,公主快随我来尝尝这云来客栈新出的荷叶鸡。听说闻之清雅,尝之鲜嫩。十两银子才得一只呢。”
慕斯承这一边说着,这一边便将她往门里领。
赵瑾姝力气没他大,被他这么一拽,她这本来该迈向陆荀院子得步子,瞬间就改了方向。
被他拖着走了一段路,赵瑾姝才好不容易挣脱。
她说:“今日不行,本宫得去看看益阳王!”
“这益阳王何时看不是看?他一天到晚都待在那院子里都不出门的又不会跑。可是这荷叶鸡可不一样啊,每天可就只有十只。在下可是提前五天交代,才在今天终于拿到。”
“公主您这若不尝一尝,倒也是白费了在下这五天的心思。”
慕斯承这般说,倒是让赵瑾姝不好意思了起来。
身侧的文鸢本就比较偏向于慕斯承,也不知那个看起来就阴气沉沉地陆荀到底哪里好了。
于是便在赵瑾姝的耳边向着慕斯承附和:“是啊公主,王子殿下这也是一番好心。再则,公主此前并未提前差人告之益阳王今日会来看他,这便是晚去一些时辰,也是不打紧的。”
赵瑾姝看着眼前一唱一和的两人,觉得他们说的其实也很有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