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端垂眸道:“娘娘说的是,今日是下臣考虑不周。”
“可知道那贼人是谁?”皇后又问道。
宋端摇摇头,她虽然扯下来那男子的蒙面黑布,但是那人毁去了自己的脸皮,大有鱼死网破的架势,当时自己若是纠缠不休,只怕那人会狗急跳墙,当真行些亡命之举,自己只怕要丧命了。
“今日固阳也吓得不轻,本宫刚才也去看过了,这丫头平日里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也被今天的架势弄得泪眼婆娑的。”皇后不疾不徐的说道,“到底还是个小孩子。”
“不过……”
皇后赞许道:“今日还得亏你救驾及时。”
宋端忙说这是自己应该做的。
“娘娘。”
岑越在旁边看着,终于找机会问出了自己的心里话,也就是大家所有人的疑惑,皇后为什么还要执意举办祁山行大典,要知道因为今天的事情,跟着的妃嫔和各家官眷都炸了庙,恨不得现在就回宫去。
皇后一眼便看了出来,遂道:“近来朝中多事,本就人心浮动,若是再取消祁山大典,势必要扰乱民心,所以就算是冒着危险,这祁山大典本宫也要去做,往后再推迟推迟罢了。”
说罢,深深的看了一眼宋端,那人微微敛眸。
“罢了,你们先回去休息吧,明日午后就要回宫了。”皇后摆手道,“这期间好生守着吧,切莫再出什么意外,今日那贼人已经打草惊蛇了,想必也不会再冒然出手。”
宋端点头,只觉得胸口滞闷,痛苦的皱了皱眉头,和岑越离开,这房门才刚关上,岑越就抱怨道:“自己一个人不怕死,还要拉着满宫的娘娘和官家女眷送死吗?这就是心怀天下的国母?”
宋端闻听此言,顿时吓得连心口都不疼了,连忙捂住她的嘴,又不放心的回头看了一眼房门,皇后大抵是没听到。
不过,岑越一向心直口快。
从前只以为是她心性脾气所致,现在看来,背后站着太后的她,也算是百无禁忌,宋端叹了口气,回去了自己在驿站安排的房间。
刚一进去,她瞧见一个熟悉的人影,是曹琦,她此行也跟着,不过白日的事情她并没有露面,漏夜前来,怕为的就是此事。
“曹姑娘。”
宋端小心的合上了房门,回头时,闻到一股药味儿。
多年习武,宋端一闻便知道这是金疮药,走过去,在那桌案上看到一个小瓷瓶,拿起来闻了闻,倒也没怀疑,倒出些涂在自己的嘴角,随后坐了下来,解开手上的纱布,赫然一惊。
自己掌心的伤口隐隐发黑,还有脓血。
这暗箭上果然有毒。
‘当’
清脆的一声,宋端瞧见曹琦拿出另外一个银盒,放在桌子上,笑吟吟的说道:“女史不妨一试,此毒可解。”
宋端抬眼,那黑衣男子果然是锦安。
“为什么要刺杀固阳公主?”
宋端直接问道。
曹琦眼珠轻转,拄着下巴,用手指去触碰那烛台,宋端却将那烛台拽在自己面前,拿起果盘旁边的短匕,在那火苗上烧了烧,深吸一口气,刀剑抵住那块的黑肉,狠厉一削!
曹琦忍不住皱了皱眉头。
宋端已经疼得大汗淋漓,松开齿关,打开那银盒,里面是些白色的粉末,捻起来一些,轻轻洒在伤口处,虽然黑肉被削去,但并没有流出太多的血来,只是处理过后,手心有了些只觉。
“我这是为了保护皇后娘娘,女史看不出来?”
曹琦看着宋端用干净的纱布将掌心重新包扎好,只是最后的扣单手不好打结,便伸手过去,轻轻的帮她系好,用自己的指尖去抓着宋端冰凉的指尖,淡淡道:“只是……威慑总要放在关键的人身上。”
宋端挑起眉头,对于这个回答很是不快,攥了攥拳头,感受着那伤口处传来的痛楚,稍微放下心来,没处理之前,那块肉已经死了,就算是用力去按,也没有什么感觉。
“所以就选了固阳公主?”
她质问道。
曹琦不甚在意,他们曹家连川王都能杀害,一个不是嫡出的公主又算得了什么,遂道:“只是看来,皇后和圣人也不是如传言中那般疼爱这个小公主,我今天让十四夺了她的性命,本以为可以借此震慑,叫他们取消这次的祁山大典,谁曾想,皇后居然这么固执,可见不是亲生,便不当回事呢。”
她说着,心里面有些沉,似乎是联想到了什么。
宋端没有说话。
“只是女史也真是的,何必要替她当下这一箭,叫自己吃了苦头。”曹琦松开她的手,那指尖在包裹的纱布上缓缓转圈,眼神也温柔了许多,“那不是什么剧毒。”
“直冲面门而来,就算不涂毒,人也活不了。”
宋端说着,瞥眼曹琦:“不似你的那个侍卫,就算是活活的剥开自己的脸皮,也能和没事人一样。”
说罢,看向曹琦的身后。
窗子的位置。
开着的窗户外,站着一个陌生男子,他顶着一张极其陌生的脸,但是那身形,还有那腿上的伤口,无疑都在证明着,这就是今日同自己和刑哲交手的少年,遂道:“这易容之术还真是厉害。”
曹琦没有回头,呵呵一笑,说道:“这是他最后一张脸了。”
“好看。”
宋端毫不吝啬自己的夸奖,由衷的说道:“还真是越换越年轻,和姑娘站在一起,丝毫看不出来,真实年纪比姑娘还要大呢。”
曹琦仰头笑了笑,起身说道:“女史玩笑了。”又道,“今日若不是刑哲在旁边,他也没必要重伤女史的。”
宋端笑而不语。
曹琦告辞离开,出了驿站后,她端详着十四如今的脸,还真是越来越年轻了,三十余岁的人,像是十四五一般了。
她已经老了,可锦安还是如初见一般。
“真好啊。”
曹琦伸手摸了摸他的脸,十四微微扭头,闭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