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山间丛林里有两棵大树,一棵树上有一条长绳下垂,倒吊着受了重伤的亚伦。旁边另一棵树上,亚坤正借由两根绳子绑着的木板,吹着口哨,悠哉悠哉地荡着秋千。
一阵凉风吹来,亚伦打了个寒颤醒来。慢慢地睁开眼睛,眼睛却被树顶枝叶间隙射下的阳光射得生疼。让他本能的用手遮住双眼,在适宜的光线亮度下透过指缝,他看见亚坤正在秋千上歪着身子向他投来一种桀骜不驯的眼神。
“把我放下来,我不太喜欢这样晒太阳。”亚伦慢慢说道。
“你该谢谢我,抓到你后还不让其它动物伤害你。”亚坤斜着眼睛说道:“你身上的血和体臭合起来的味道,不知能招来多少爱吃肉的虫子。特别是大蚂蚁,它们咬人可疼了,只要它们全窝出动,不用四分半钟就能把你吃完。”
“你为什么要跟度宾沆瀣一气,残害人鱼?”亚伦问。
“残害?不不不。”亚坤否认着:“将来也许时机到了你会明白,我们的目标有多伟大,选择有多艰难?老弟!”
“你叫我什么?”亚伦听着有些疑惑不解:“不怕我趁你不备放电偷袭吗?”
“傻弟弟,放电需要导电的介质,在空气中放电只会电到你自己。除非你的电压十分高。”亚坤不加掩饰的放声大笑。
“呸!我怎么有你这样的哥哥?别乱叫。”
亚坤突然严肃下来,眼神里透出很难让人发现的忧伤,但马上又消失殆尽:“好吧,我给你讲个故事。”
不知是不是受伤的亚伦皮肤上的血斑的气味,招来了一两只在树丛上空翱翔的山鹰。不免让天空多了一丝微妙的杀机,但也许,亚坤的故事才真正充满阴郁:
“我说话喜欢直截了当,直接说吧,你后腰上的胎痣告诉我,你是我失散的弟弟。”
“什么?你怎么知道胎痣的事?”亚伦不太相信:“凭什么相信你?”
“别打断我的话,你应该记得,我们的父亲是食人鱼的宠主吧?食人鱼号称水中狼族,淡水杂食性鱼类,爱吃肉。听觉高度发达,体型小却性情凶猛残暴,闻到血腥味就会疯狂无比。智商高,爱先攻击猎物的尾巴和眼睛,成群结伴时勇猛,单独一只时胆小。咬力惊人,能把铁钩咬断,堪称相当强悍的猎杀能手。
我们的家原来在加勒比海南部的某座小岛附近,但后来迁移荒废了。一开始我们一家一直很快乐幸福,父亲也很爱我们。直到有一天,他忽然觉得自己二度进化还不够完美。于是他联通与食人鱼的潜意识通道,寻找意识深处更大的秘密和力量。
一天,两天……他越来越痴迷于寻找更大的力量。性情也一天一天的发生改变,越来越暴躁,甚至当着我们的面虐打母亲……
一次,两次……次数越来越多,母亲身上的血还让他越来越兴奋,闻到血他会痴狂地仰面而笑……
我那时常常抱着你躲起来,我们都很害怕。你那时还不会说话,但已经泪眼汪汪。如果我不在家外出去了,你看见父亲发狂起来会自己爬进母亲的黑色大风衣里藏好。你到现在都喜欢这种宽大的风衣,因为那大帽子让你觉得很有安全感。”
听到这儿亚伦的神情开始发生了变化,他的印象里的确有这样的记忆。
“哥哥!真的是你。”亚伦热泪盈眶:“你这些年到哪儿去了?”
亚坤的话语刺痛了弟弟孤独的心扉。记忆的碎片在一片一片拼出原貌。
“用小说书里的话形容,我想父亲的情况可以称为‘走火入魔’。魔性一出,人性的弱点便显露殆尽。不仅如此,让我还感觉到了进化特别是过度进化的阴暗面。这不是狂躁、贪婪、疯狂、暴戾这几个词,几句话能形容得完的。
世间的事总有两面性,有阳光就有影子,进化亦是如此。有人因为进化陶醉在阳光里,也有人沉迷在进化的阴影里找不到北。”
亚坤仰望天空,眼中一片苍茫。也许那是天空的景色,也许他心中的景色也是如此。
“那后来呢?母亲怎么样了?父亲又怎么样了?”亚伦打断了短暂的沉默。
“都死了。”亚坤突然回过头,面上带着相当复杂的表情。颤动的眼眸里暴露出一个泪已流干的痛苦灵魂,记忆中的劫与心中的结交织着。
“什么?哥哥你一定在骗我,为什么?”亚伦失声哭泣:“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你真的想知道发生了什么吗?这种痛苦的事多少人都想去忘记,你愿意弄清结局后也在心里也埋下痛苦的阴影吗?”亚坤不想把痛苦的记忆搬出来。
“我一定要知道发生了什么,别瞒着我。”亚伦坚决要听。
“好吧,我告诉你经过:那是一个死气沉沉的夜晚,父亲歇斯底里的狂躁又发作了。他殴打母亲到遍体鳞伤,发觉母亲的血的气味已经不能让他兴奋。于是目光转向了我们两兄弟,他知道我能跑,而你不能。便朝着黑色风衣袍里缩着的你走来,脸上带着诡异的奸笑,手指尖上伸出尖利的指甲。那是他变成战斗模式的形态,你危在旦夕。
食人鱼嗜血的本性让父亲迷失了自己,并一步一步把家人拖入黑暗的深渊。
当他举起粘着母亲的血的手向你袭来之时,母亲不顾一身的伤痛从后面抱住了父亲。并叫我抱起你快跑,看着父亲又对母亲痛下狠手,我抱起你惊慌的逃出家门。那时的心情是崩溃的,我也不知道带着你能往哪儿逃。母亲的惨叫声我永远都忘不了,那声音虽然离我们越来越远,也越来越弱。
可是我抱着你还没游出多远,麻烦又出现了。那是受到召唤的一群恐怖的、饥饿的、红着双眼充满杀气的食人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