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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岸芷汀兰,郁郁青青

掌船老翁道:“两位客官好雅兴,船上无酽醯醇醴,唯有薄酒勉可助兴。丫头,上酒!”

一个丫头轻音答道:“诺。”

自舱外进来一个刚刚及笄的丫头的将温酒樽捧进来,又上几碟干果、果脯来。不料小丫头脚下不稳,错手将酒水撒到晁榘身上,小脸吓白了。

王毓的小厮赶紧来帮忙,对那丫头说:“先生是读书人不会责怪你的。”

晁榘看那丫头柔弱温婉,芊芊可人,遂温和道:“莫怕!不妨事!你叫什么名字?”

“乳名妞妞,并无名字。”

晁榘道:“诗经云:岸芷汀兰,郁郁青青。我赠你一名曰:芷汀,可好。”

小丫头见客人不见怪已经大为放心,至于这个“岸芷汀兰”还未明白什么意思。

掌船老翁却大声谢道:“芷汀,还不谢过先生。得先生赐名,叶家祖上有光啊。”

叶芷汀立即跪拜:“多谢先生。”

王毓那贴身童子求道:“还请先生也为小子起个名吧。”

晁榘问:“你祖上姓什么?”

童子懊恼说:“小时候爹娘唤我叫黑娃,父亲姓张。”

“她取“岸芷汀兰”之芷汀,你便取‘郁郁青青’之青字,你就取名青如何?”

“谢谢先生,我有名字啦!”

张郁青磕头拜谢。

船行至延津渡,河上便有十数只舰船顺流而下,中央是三层楼船颇。全舰长五丈,宽三丈,高六到九丈,楼船三重,可搭载将士数十人或者两具床弩!楼船重檐亭阁蔚为壮观,橹舵、女墙、战格齐全,设有大型弓弩。那楼船前后左右护卫舰,诸如艨艟、斗舰、斥候、先登、赤马舟等组成的护卫船便有二十艘。叶家小船相比之下若同蚍蜉,蚱蜢舟。

长安华阴船司空、雒阳孟津船司空、东莱国也可造此楼船,只是十分罕见。匜朝纵民铸钱、冶铁、煮盐,山泽之源听民自采。天下巨贾,冶铸鬻盐,富可敌国,如蜀郡卓氏、南阳孔氏、东平郡端木、朐县东郭等。因此,有人自东莱购置楼船,虽然稀奇,却也不是什么石破天惊之事。

东莱,莱夷之后裔集聚地。齐鲁作为姬周诸侯国,同化东夷方国,之中的周人诸侯国,莱夷所建方国为莒国。齐桓公、鲁国庆父,还有文姜、哀姜等都曾在莒国避难。莒国灭于齐,其部族皆迁东莱县。莱夷依旧保持着部族造船、琴乐和丝质技艺,正所谓“莱夷作牧,厥篚檿丝。檿桑蚕丝,中琴瑟弦。相土浮海,龙船烈烈,海外有截”。莱夷人造楼船由来已久,夏朝帝芒东狩于海,商人相土东征海外,斝朝徐福东渡,皆依靠莱夷造楼船。徐福东渡寻蓬莱不死药,然常为大鲛鱼所苦,乃请东莱楼船,载连弩射之。齐国与吴越争霸,吴越翼船长十丈、宽一丈五,自海上至胶州,齐国水军乘莱夷楼船与之大战。

楼船之上侍立者皆矫健之士。一位身长七尺,细眼长髯,神明英发的老者立在楼船船头,高歌云:“秋风起兮白云飞,草木黄落兮雁南归。兰有秀兮菊有芳,怀佳人兮不能忘。泛楼船兮济汾河,横中流兮扬素波。箫鼓鸣兮发棹歌,欢乐极兮哀情多。少壮几时兮奈老何!”慷慨激昂,雄浑悲怆。

张郁青道:“大丈夫,为将军,乘楼船,高歌如斯,其乐矣哉?”

王毓道:“若汝为将军,又有何志向?”

“杀匈奴以报父母之仇!”

王毓道:“匈奴入寇百余次,中土被屠三十余城,被掳而为奴者不计其数。身为将军,当撅师万里,北驱匈奴,致山河以安静,解万民以倒悬,岂可仅仅为私仇焉。”

晁榘道:“不错,士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万世开太平,如是三者为己任,不亦重乎?”

王毓道:“士不可以不弘毅,任重而道远也!”

张郁青再拜道:“谨记先生和公子之教诲,而为今后之戒!”

晁榘、王毓见张郁青聪慧勤学,谦恭知礼,大有“孺子可教”之欣喜。

张郁青问:“塞外,恶寒荒芜之地,何以生匈奴人?”

“北胡自古有之,匈奴为其一。唐虞以上有猃允、薰粥,宗周有昆夷、鬼方、玁狁,春秋战国时有林胡、楼烦。诸部各分散居谿谷,随畜转移,逐水草迁徙,自有君长,语言各不相同,莫能相一。匈奴,夏后氏之裔,曰淳维。自淳维以至头曼千有馀岁,至冒顿而匈奴最强,尽服北胡,定其旁二十六国,北方五国是:丁零、坚昆、浑窳、屈射、薪犂,还有呼揭、屠各、鲜支、寇头、乌谭、赤勒、捍蛭、黑狼、赤沙、郁鞞、萎莎、秃董、勃蔑、羌渠、贺赖、钟跋、大楼、雍屈、真树、力羯。诸引弓之民,并为一家,是谓百蛮大国,以挛鞮氏为尊,而南与中国为敌国。”

张郁青诧异问:“中土乃诸夏贵胄,右祍农耕之族,匈奴逐水草而居,游牧之民。夏人又怎会为匈奴之祖?”

“夏人本是采集、渔猎、游耕之族,十迁其都,野于饮食,盘游畋猎。夏种乃姒姓,有夏后氏、有扈氏、有男氏、斟鄩氏等十二氏族,商汤灭夏,夏种或封于中原的鄫杞,或迁徙于南巢,北支则为匈奴之祖。”

王毓道:“夏人之后也罢!百蛮之国也罢!今为中土诸夏之世仇,必以武折之,天下乃安。”

临船数名头戴进贤冠的士子,闻言侧听,为首者道:“在下豫州士子安阳寿、濮阳兴、商丘成,将往洛阳从谷粱之学,愿与两位辩议匈奴之战和。”

晁榘道:“匈奴悖逆不轨,数为寇,暴于边鄙,擅恣入塞,犯厉中国,伐郡、县、朔方都尉,边人之久患,苦为虏所系获也,杀宜诛讨之日久矣。故修障塞,饬烽燧,屯戍以备之,养纵横杀场之战马,聚被坚执锐之士,北破匈奴,犁庭扫穴,天下乃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