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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二零 罚

“尔二人大明藩王,不以仁德为美,反而暴戾妄为,罔顾圣恩,是为不忠!”

“不忠不仁不孝,尔二人将来,有何面目,面对我朱家列祖列宗!”

啪!皮带碎裂。铜扣,铜钉散落一地。

两位藩王背后血肉模糊,皮开肉绽。

“大哥!”秦王朱樉含着眼泪,“弟弟知错了!”

“大哥,弟弟知错了!”晋王朱棡也道。

“知错?”朱标面无表情,“错在哪?”

“弟弟不该滥用私刑,不该大兴土木,不该滥杀!”

“错!”不等两位藩王说完,朱标继续大吼道,“你们所有的过错,根源就在于你们,忘本了!”

说着,拿着半根断裂的皮带,继续大吼道,“你们忘了,咱们朱家,也是穷苦人出身!”

随即,朱标顿了顿,“放开他们,让他们跪好!”

侍卫们方开两位藩王,他俩身上满是鲜血和皮肉,根本跪不稳,只能双手撑地,咬牙坚持。

“你们心里恨我吗?”朱标低声问。

“弟弟们不敢!”

“恨爹吗?”

“更不敢!”

“打在你们身,痛在我心!母亲听说了你们那些手段让人发指的事,偷偷哭了许多天。”朱标痛心疾首,“几次,我都听到,母亲跪在祖先堂,跪在咱祖父祖母的灵前,说她没有教好儿子!”

“咱们朱家,穷的时候不偷不抢,靠力气吃饭,从没出过败坏家风的人!如今身为天家,却养了你们两个出来!”

说着,朱标再看看他们兄弟二人,“爹让我问问你们,还记得他在咱们朱家祖陵之前,亲自立的碑文吗?”

“弟弟们记得!”

“大声背!”

“昔我父皇,寓居是方,农业艰辛,朝夕旁徨,俄尔天灾流行,眷属罹殃:皇考终於六十有四,皇妣五十有九而亡,孟兄先死,合家守丧。”

“田主德不我顾,呼叱昂昂,既不与地,邻里惆怅。忽伊兄之慷慨,惠此黄壤,殡无棺椁,被体恶裳,浮掩三尺,奠何肴浆。”

“既葬之后,家道惶惶,仲兄少弱,生计不张,孟嫂携幼,东归故乡。值天无雨,遗蝗腾翔,里人缺食,草木为粮。”

“予亦何有,心惊若狂,乃与兄计,如何是常?兄云去此,各度凶荒。兄为我哭,我为兄伤,皇天白日,泣断心肠,兄弟异路,哀恸遥苍。”

这份御制皇陵碑文,乃是洪武十一年,老爷子朱元璋亲手所作。

他出身低微,没有读过什么书。早先,曾命文学造诣登峰造极的文臣们为朱家先祖立碑,但所作之文,无一合心意。

所以,朱元璋亲自撰写,立于皇陵正中。

碑文,写的的元朝末年,朱家所经历的人间惨绝人寰之事。

父母兄长接连病恶而死,家中贫困,薄棺都无,只能用草席遮亲长之身。甚至无地安葬,却求地主,被拒之门外。眼看就要暴尸荒野,是邻里善人施舍一块贫地,用以安身。

安葬那天,倾盆大雨。朱元璋和仅存的三哥,就眼睁睁看着,父母的坟穴,被泥水灌溉,无可奈何。

随后家中无粮,以草根树皮为食,兄弟二人抱头痛哭。老爷子站在村中小路上,看着仅存的兄长,外出逃荒。

这,便是他们朱家。

听着两个弟弟的背诵,朱标渐渐湿润了眼眶。

等两位弟弟背完,因为痛苦声音越来越小。

朱标擦去眼泪,大声道,“明日朝会,你俩个混账,就算是爬,也要爬到奉天殿去。在爹,在群臣面前,磕头认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