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子上的内容,只一个开头,便令他五内俱焚。
那开篇的内容,赫然是秦王当初凯旋时,归京的行程折子,上头有准确的日期、人数等等。
当初秦王归京,朱雀街有人朝秦王扔人头,当时引起了极大的轰动,虽然事后大理寺卿查明了真相,到底还是激怒了京城里的人,可是此刻他竟然有一种,那颗人头扔得好的错觉。
若非如此,两个月前的折子,消失不见了,大军返军便是擅自更改日期,晚了两个月的日子,在某一日悄然无声,直逼皇城,秦王也为此受到了惩罚,因为那颗人头的缘故,惩罚像是小石子入水,没有激起一点涟漪。
秦王在长安城的那段日子,圣人那几日夜里,噩梦不停,想必是梦到什么不开心的事了。
可那封折子,在秦王离京两月之后,又重新呈到了圣人的御案上。
张德已经预感到了腥风雪雨。
是什么人将折子扣住了,要陷入秦王即其大军不义,想要以谋反的罪扣下秦王,却因一颗人头,阴差阳错的令秦王他们躲过一劫。抑或是,这折子,本来就是秦王故意扣下的,意在陷害幕后之人。
张德后背冷汗直冒,不管是哪一种,都是要人命的大事。
难怪方才圣人如此感叹,若当真是几位郎君,为了圣人屁股底下的位置,而闹出的这一系列阴谋,那也太可怕了,他一个奴才都晓得,军队于一个国家多么重要。
那人出手就要给一支军队,扣上谋反的罪名。
他也想明白了为何当初,圣人夜不能寐,仍未对秦王定多重的罪,擅自更改了行程,算得上是欺君,却是轻拿轻放,圣人为国,计之深远矣。
“张德,你说大郎会如何选择?”圣人的话令他后背又再一次湿透了,已是不敢再多想,且不管几位斗得如何,明日的太阳照样升起。
他笑吟吟的回话,“大郎君的心思,岂是奴婢能揣摩的,况且陛下是为了几位郎君好,奴婢又何必去想呢————不管如何,奴婢只知道一件事,那就是伺候好陛下,便是奴婢最大的福分了。”
圣人意味深长的笑了笑,“你倒是精明。”他顺手将折子压在御案上,“陪朕出去走走,别等到哪日,大郎他们住了进来,朕还不知道这皇宫长什么模样,岂非遗憾也。”
张德背上止不住的汗,他赶忙接住圣人的手,“陛下说笑了,你可是要活够万岁的。”
圣人‘哈哈’大笑起来,“好了,不逗你这老货了,看这一身湿的。”
张德心里掀了惊涛骇浪,他那点小动作,在圣人面前根本不够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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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出了中华殿,打马便往齐王府方向而去,进了齐王府看到萎靡不振的齐王,并未出言安慰,而是直言圣人的旨意,要其考虑一下,意欲前往何方,便离开了齐王府,径直回了东宫。
进了东宫大门,太子将马鞭随手扔给了旁边的人,左卫率伸手接过,又转交给了率卫,跟在他身后,见太子急匆匆的往书房方向行去,忙与另一个率卫道:“快去将魏冼马、郑詹事叫来。”
率卫也知情况不妙,拨腿便腿,不一会儿便带来了两人。
一位中年男子,一位青年男子。
门口守着左右两卫的率卫头领。
两人一同入了书房,见到了愁眉不展的太子。
中年男子拱手一揖,“大郎君,可是东宫的产业,有什么不长眼的人伸手进来了?”
太子摇摇头,“舅父,比这更可怕,方才本宫见了阿耶,他出了一道难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