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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日后,程敏政来蒯家拜望。蒯家一家人陪他喝茶聊天。
话题很快就转到了蒯祥所托。程敏政道:“采薇姑娘的事,晚辈已经问过了张晟,他说求之不得。”
蒯祥再次提出他最关心的事:“他就不怕娶罪臣的孙女,会影响到自己的前程吗?他十年苦读,奔的就是一个仕途。”
程敏政道:“张晟说了,于少保为了天下苍生,命都舍了去,我辈还计较自身前程?若能成为于家的一员,实乃三生有幸!”
蔡小芹道:“没想到这孩子如此仁义!单凭这一点,就值得一见。”
蒯义问:“你们说的张晟,可是国子监的监生?”
“是。”程敏政答。
“此人我认识,”蒯义道。“是我的学长,学问和人品都是一流的。采薇嫁他,郎才女貌,再合适不过。”
小芹道:“既然你们都说好,就让他们见见面吧。年轻人的事,自然要你情我愿,双方都乐意才成。这样吧,再过几日就是中秋了,程公子,你邀上张公子,到这里来赏月吧。义儿,你把于家姐妹和周家母女也都接来,一起过节。”
“这个主意好!”蒯义道。
“敏政立刻去约张公子。”急性子的程敏政坐不住了,起身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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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秋夜,蒯家的院子里摆了一张大桌子。蒯家一家,田家一家,周家母女和采薇、雪晴两个姑娘,于康、程敏政、张晟,一共十六个人,热热闹闹地围坐在桌边,共度佳节。
桌子上摆着月饼、果品、茶水、酒。云儿和张顺跑来跑去地上菜。大家闲聊着。
这一场景似曾相识,勾起了蒯祥心中的往事。
小芹看出了丈夫的心思,道:“日子过得真快,四十三年前你搬到的这里来。就在那个中秋节,营缮司的同僚和香山帮的工匠来此过节,为你暖居,仿佛就在昨日。”
蒯祥道:“是啊,物是人非。还是这个地方,可不少人都不在了。蔡师叔、大师兄、杨叔,还有……”
“还有当晚给你送竹简来的妙锦姑姑。”
蒯祥和在座的秋红都有几分伤感。
蒯祥道:“妙锦姑姑与我们天人永隔,竹简也不知落到了何处。”
田铎道:“师父,伤心的旧事暂且放到一边。今晚来了这么多人,一起过节,您说两句,大家开喝吧!”
蒯祥道:“好,让我说两句我就说两句。喜逢中秋佳节,亲朋好友聚在一处,皆是有缘。大家就为这新缘旧缘共同干一杯吧!”
大家纷纷举杯,饮酒。
采薇和雪晴姊妹相互交换了一下眼色,一起站起身。
采薇道:“这些年来,承蒙在座的诸位长辈关心爱护,我们姊妹两个才得以脱离狼窝虎穴,过上了安生日子。这第二杯酒,我们小姐妹敬在座的所有人,谢谢大家!”
田通道:“你们尤其应该感谢红玉姑娘,为了照顾你俩,她与我二师叔的婚事一拖再拖。采薇姑娘,你赶紧嫁了吧!也好让我二师叔与红玉姑娘早点儿圆他俩的鸳鸯梦啊!”
采薇的脸红了。
蒯义对田通道:“刚喝一杯酒,你就开始胡喷了,打住,打住!”
陆婉赶紧转移话题:“要说感谢,我们母女两个应该感谢于家姊妹。红玉她爹走后,我们孤儿寡母冷冷清清,你们两个来了,我们周家才重新聚起了人气!”
众人纷纷道:“说的好!”“说的好!”“喝酒!”“喝酒!”
大家边喝边聊。
张晟始终正襟危坐。采薇则羞怯地低着头。
小芹轻轻碰了一下蒯祥的胳膊,悄声道:“有门儿!”
蒯祥“嗯”了一声。
于康道:“于康借今晚这个机会,要向大家告辞,感谢蒯叔一家人这些日子的热情招待!”
“怎么,贤侄要走?”蒯祥问。
于康道:“陈逵带小侄找到了家父在西山的坟茔。家父的遗骸已经请出,新棺入殓,停放在了西山寿安寺。小侄在通州张家湾码头雇好了船,三日后将护送家父的灵柩回归杭州故里。”
“那我去送送令尊吧。”蒯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