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清苓狐疑:“他为什么要请你吃饭?”
父亲只局促了一瞬,立刻露出严肃表情,说:“清苓,你已经这么大了,读的还是湘大,个人问题也可以考虑了。放心,爸爸怎么会害你!肯定是为你好。张部长的儿子今年三十出头,比你也没大多少,他虽然没读过大学,现在自己开了一家装修公司呢,又年轻,又能干,又有钱。人我也见过,是个稳重正直的。人家想要什么女人没有,可人家说了,就想找个漂亮、有文化的女孩当老婆……”
阮清苓看着父亲因为激动而涨红的老脸,看着他浑浊而兴奋的眼,又看到家里那老旧的窗玻璃,不知何时蒙上一层白霜,以至于外面的一切,都看不清了。
她说:“你又要卖了我吗?爸爸。”
当晚,阮清苓顶着被打得微红的半边脸,去了酒席。或许那个男人确实没那么糟,言谈举止也很礼貌沉稳,只是面目平庸,只是长得老了点。只是她和他站在一起,像叔叔和侄女。
第二天一早,趁父亲酒醉未醒,阮清苓拖着行李箱回了湘城。她再也不想回这个家了。
下学期开学没多久,老师告诉她:“楼下有人找,说是你亲戚,一个中年女人。”
阮清苓下楼,看到一个身材姣好面容白净的女人,岁月已在她脸上刻下细细痕迹,但依然难掩娇美。
阮清苓看着她,不说话。
女人的眼泪已流出来,几乎难以自抑,抱住了她:“清苓,我是妈妈呀!”
两人在校门口咖啡馆坐下。比起女人的激动,阮清苓显得平静很多。
女人问:“这些年,你过得好吗?”
阮清苓笑笑:“不好不坏吧。”
女人:“你爸呢?他……怎么样?”
“还行,在干保安,吃穿不愁。”
女人似乎松了口气,打量着阮清苓略显冷淡的神色,小心翼翼地说:“清苓,你是不是还在怪妈妈?当年,当年我也是没有办法。你知道你爸爸那个人的,又赌,又嫖,还打我。那生活我实在过不下去了,只要一走了之。”
阮清苓点头:“我不怪你。”这是真心话,换她她也跑,谁愿意跟个畜生一起生活?哪怕她跟畜生生了个小畜生。
女人还是不安:“后来,我跑来了湘城,打工,我没什么钱,也不敢回去看你。”
阮清苓还是笑笑:“没事。”
女人也意识到再说过去,没有意义,挤出笑容说:“现在好了,你长大了,还这么出息,考上了湘大!我现在条件也好些了,在湘城有房子,以后有周末可以去妈妈那里,让妈妈做饭给你吃……”
阮清苓突然就听不下去了,粗暴打断:“你结婚了?”
女人一滞,慢慢点头。
“又有孩子了吗?”
“……有个小儿子,他今年只有5岁,他很乖的,他也很崇拜你这个姐姐,湘大高材生!”
阮清苓笑了。
看来班主任说得没错,考上湘大,真的是件了不得的事呢。不光爸爸对她好,妈妈也找回来对她好了呢。
但当女人走时,塞给阮清苓8000块,还是令阮清苓愣了愣。
“你给我这么多钱干什么?”
“拿着!”女人又流泪了,“都是我自己存的,你一个女孩子,买点自己喜欢的衣服,化妆品,对了,买书。如果还缺钱,记得跟妈妈说,妈妈有的。有什么事,都记得给我打电话。”
阮清苓轻轻说了声“谢谢”。
隔了两个周末,女人把阮清苓带回家吃饭了。她嫁的是个房地产公司的项目经理,条件还算不错,家里三室一厅,但也不是大富之家。那男的四十几岁,看到阮清苓,脸色只是淡淡的,不热情,但也不算无礼。那个五岁的小男孩,更是全程没理阮清苓,女人抱着他说:“叫姐姐!”男孩挣脱母亲:“她不是我姐姐!我不认识她!”
阮清苓始终没什么反应。
她看得出来,女人嫁给男人应该算是高嫁,又或许是过去那段无证婚姻导致,女人对着男人始终显得有些卑微。
女人做了一大桌子菜,男人有点不高兴:“做这么多,又该剩了。跟你说过多少次,饭菜尽量不要过夜。”
“那不是清苓来吗?”
男人看阮清苓一眼:“清苓来我们当然要欢迎,但是也没必要做这么多。”
女人:“下次我注意。”
阮清苓就跟没听到似的,专挑好菜吃。
像是为了赢得男人更多的尊重,女人说:“清苓特别优秀,从小都没人管她学习,还是考上了湘大计算机系,是怀城一中全校十八名!”
男人倒是郑重认同:“确实优秀!我这人就佩服会读书的!难得,难得!铭铭,要向姐姐学习知道吗?”
女人一喜,用胳膊撞了一下阮清苓:“敬你叔叔一杯。”
阮清苓一笑,端杯:“叔叔,我敬你,祝你身体健康财源广进心想事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