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已经过去了整整十年,皮格里依旧可以回忆起那天所发生的事情中的种种细节。
那不是人类所能够理解的东西。
皮格里敢保证,如果自己当初距离港口再近那么一点的话,哪怕只是多往前走那么一步,疯狂与恐惧,就会将他彻底吞噬。
再重申一遍,那不是人类所能够理解的东西。
直到现在,皮格里都无法准确的形容出自己看到的那条触手是什么样子的。
它的轮廓如同章鱼的触手一般,但在本应是吸盘的地方,却布满了流着绿色脓液的眼球与充斥着尖牙利齿的口器!
它从渔船沉没的地点伸出,就仿佛跳着什么皮格里从未见过的异域舞蹈一般,在大气中不规则的扭动着。
而不断从口器和眼球中流出的粘液,也随着它扭动的幅度逐渐加大,开始甩向码头与渔船的残骸。
原本清澈见底的大海,也在条令人作呕的触手出现之后,就犹如过敏了一般,开始沸腾起来。
没错,海水沸腾了起来。
皮格里记得很清楚,那被触手上的脓液染成深绿色的海水,沸腾了起来。
就仿佛有什么庞然巨|物要从深海处上浮时那样,深绿色的海水不停地翻涌着,咆哮着,就如同大海母亲正在向看着这一幕的孩子们痛苦的嘶吼着,求救着一般。
可是人类又能做到什么呢?
暴动早就在触手出现的那一瞬间便停止了。
前一秒还在哭喊着,奔逃着的镇民们,此时却呆立在原地,犹如被施展了定身术一般,一动不动。
他们用呆滞的眼神看着那条在自己面前不断扭动着的触手,神情却没有透露出一丝恐惧。
皮格里大概知道为什么。
距离港口如此之远的自己,在看到那条触手时,都受到了如此庞大的精神冲击,那么那群依旧呆在港口附近,实力远低于自己的镇民们,又会怎样呢?
‘他们已经疯了!’
在下一秒,就好像老天想要证实皮格里的想法一般,镇民们似乎在同一时间得到了同一条命令,所有呆在南港口及其附近的镇民们突然就开始互相残杀起来。
而唯一幸免于难的皮格里,永远无法忘记那个场景,那个……犹如人间地狱一般的场景。
他们互相撕咬着,互相啃噬着。
他们用手撕开彼此的胸膛,掏出彼此的心肺,犹如野兽一般,将其塞到自己的嘴里咀嚼着。
他们用牙咬断彼此的喉咙,犹如饥渴不已的猛鬼一般,贪婪的吸食着彼此的鲜血。
他们扣出彼此的眼珠,高举到自己面前,一边用早已无法发出声音的喉咙大笑着,一边将眼球捏碎,任由粘稠的汁液浇洒在自己的脸上。
在短短的十几分钟内,鲜血,内脏,断裂的肢体,乳白色的脑浆,以及被啃食到只剩骨头的人骨就铺满了整个德拉尔镇的南港口。
沙滩早已被染成了猩红色。
强烈的血腥味与排泄物和脑浆混杂的腥臭味,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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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到几乎肉眼可见。
除了人间地狱这四个字以外,皮格里无法用别的词去形容发生在他眼前的一切。
但……皮格里并没有昏厥过去。
在全程观看了那几乎足以摧毁所有人类心智的场景后,皮格里却没有昏厥过去。
他不想昏厥过去。
他不能昏厥过去。
他……不敢昏厥过去!
因为在那人间地狱之中,在那被鲜血染红的血海岸之上,除了那不停扭动着的恶毒触手之外,还有一个人,或者说其他什么东西,依旧站在那里。
他叫斯特拉姆·克利克。
看着浑身沾满了镇民鲜血的克利克,皮格里的眼中充斥着无法遏制的恐惧。
他不知道为什么那个疯子可以毫发无伤的站在那里。
他不知道为什么那个疯子可以在那么近的距离,目不转睛的直视那条触手,而不发疯。
皮格里不知道,他也不想知道!
在克利克扭过头看向自己,并露出了一个他无法理解的扭曲笑容后,皮格里终于从恐惧中夺回了自己身体的控制权。
他嘶吼着,尖叫着,他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向德拉尔镇内跑去。
哪怕他的肺仿佛像被烈火炙烤一般剧痛着。
哪怕他的腿仿佛像被刚锤敲砸一般酸疼着。
他都没有停下来休息,他都没有扭头看向自己的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