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鹤此时可谓如坐针毡。
原本的计划不是这样的,这个外孙女自从出现在大众视野里后就被各方位全面监视着,所有可能的成长性、情感的变化都被专门的团队分析了个遍。
照理来说顺水推舟允许这场早就知道不可能会成的婚礼后,云笑就应该对极夜失望,然后在明白实力远不如异人组织的顶部之后,转而寻求云家的庇护与帮助。
到那时就可完全掌控这个外孙女!
有了她的话!有了她的话!
可是为什么这跟预想的发生了偏移?
是因为……她太强了吗?
所以不需要云家?
邢鹤表面淡定内心灼热地思考着该如何应对。
而且最棘手的可能还不是这个……
她有意无意地瞥了戴安娜一眼。
这个赎身看上去心虚的很。
难不成是她走露了什么风声?!
要不然外孙女怎么会单独要她?还拿她为开端口,拒绝与云家的合作?这可是她母亲家!按照调查的线索来说这个孩子从小就渴望见到母亲,为此邢鹤还特地找来了云可乐扮演,所以这一切都是不应该发生的!
“不行!”邢鹤突然动怒,头一偏说,“这不是极夜给她判不判刑的问题,她的父母有错连带着惩罚她是应该的!能让她活着就不错了怎么还能想着赦免?”
邢鹤说到一半觉得不解气站起来继续说:“我们反对极夜这是没错,但是他的一切规章制度不是他们一家人制订起来的,而是整个社会和异人们的共识,我们反对他们不代表要否定一切规则!”
云笑耐心听完,随手端起一杯茶递了过去:“注意形象外婆。”
邢鹤一怔,脸上青红皂白,对那杯茶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
谁曾想转手云笑就把茶递给了身后的戴安娜。
邢鹤的视线跟着那杯茶走,在看到最后接茶的那人时更是有瞬间的错愕。
云笑也回头,改变姿势慵懒地靠在石桌上,轻轻地举着那杯茶,不说话就静静地看着她。
戴安娜捏着伞,心慌到根本无法思考。
她想她是赎身,她也应该是赎身的。
耳后有战犯后代的十字架刻痕,五岁的时候被刻骨刀一刀一刀划在了上面,从小接受的教育就是,她的命不是命,她这辈子最好的结局就是为主人而死,因为生她的父母在战场上杀死了数倍无辜的人,造成多少流离失所的孤儿们,所以她必须补偿!
或许其他人会觉醒反抗的思想,认为那未曾见过几面的父母犯过的事和自己有什么关系?
但戴安娜不是的!
她的父母很爱她,她永远会记得在下雪天哄她捉迷藏的母亲,和早就在死在长枪短炮之下的父亲,那张血肉模糊脸和冻干的泪水。
即使不明白为何要参加叛乱,但是戴安娜爱他们!
因为爱,所以赎罪。
“戴安娜,”邢鹤威逼利诱,“你要清楚自己的身份。”
伞柄快要被捏碎了,她拽着裙子莫名心悸地站在原地。
“赎身赎身赎身……”戴安娜开始紧张的发抖,牙齿都在咯咯打颤,“我是赎身、我是赎身、我是赎身……”
她终于张开嘴说:“我——”
“我很想知道一个问题。”几日前云笑的身影忽然就浮现在眼前,“你是怎么看我的?”
碧蓝的湖水和断壁的雪山,那天云笑走后这里就只留下她一人。
曾几何时赎身是不被允许看到如此美丽的景色的,这里优雅、恬静、自然,每在那里待一分钟就会生出更多不公的想法来。
想要更多、更多的欣赏这片美景,想要在此地驻足停留,甚至触碰,甚至栖息,甚至幻想着随波逐流,幻想着在雪地留下脚印,幻想着能够…… 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