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凌乱而又严密的字迹,全是一个名字。
他清楚地记得嵇灵并不会作画,这些画像映出了她从拙劣到完整的勾勒。
而这画像上,也始终是同一个人。
若是仔细看,还能看到某些墨迹晕了出来,是泪迹。
“什么时候的?”
嵇康看着手里的东西,心中越发沉重。
“这是大小姐这半年来……”
“属下这就拿走。”
无晴顿了顿,和新人说旧情人可是大忌。
可嵇康压着那些画像,丝毫没有松手的意思,无晴生怕他下一刻就撕了。
“下去。”
良久,她听到男人说了一句,语气不容置喙。
“是。”
无晴退了下去,但还是有些担心那些画像的存亡。
“这半年……”
嵇康看着这些画像,指间在蜷缩。
只是半年。
而前世他“死”得那般决然,他不敢想象,她究竟……
她从来,不会让人看到她的落寞,连失败,也是轰轰烈烈。
这一刻,嵇康心如绞痛,呼吸也越发沉重。
他不该死的,他不该离开她。
如果他没有离开,她不会变成这样,他们都不会陷入如此绝境。
最愚蠢的,是最开始的他。
嵇康抓着椅子的扶手,才堪堪维持了身影。
他不能死。
想到这里,嵇康眼中划过了一抹阴翳。
他将那些画像再次收回了盒子之中,放回了原处。
这时,他突然瞥到了门外的一个人,神情一滞。
他居然跟来了北国?还进了相府?
嵇康走出了房间,喊住了那个人。
“正君。”
无忧上前对他行了一礼,莫名觉得这个新正君,有些熟悉。
“你是?”
嵇康动了动唇,眼神有些复杂。
“属下唤无忧。”
无忧抬起头,对上那双深邃的眸,脊背一寒。他脑中迅速划过了一些久远的记忆,但没能捕捉住,转瞬有些头痛。
“嗯。”
嵇康点了头,心中有些意外。这样的人,他前世软硬兼施都没令地方有半点动容,今世居然投入了嵇灵麾下。
就不知是谁的劫了。
无忧见他看着自己突然笑了,莫名心里发毛。这新正君莫不是有病?无忧很想给他把脉探一探,但没敢。
而无忧反应过来时,嵇康已经回了房间。
他换了一身衣袍,取了一瓣昨日的莲花花瓣,拿走了嵇灵放在房中的长剑。
无晴看着他这一身装束,有些愣神。
这位新正君又想做什么?
“备马,本君要去找你家主子。”
无晴顿时睁大了双眼,不是吧,将画像毁尸灭迹还不够,要亲自去算账?
“你聋了?”
嵇康见她迟迟没有反应,有些不耐烦。
“属下这就去!”
无晴反应了过来,迅速将马厮里最好的一匹给了他。
直到嵇康在她眼前绝尘而去,她才反应过来对方什么也没带。
救命,嵇康要是饿死在路上主子和嵇氏一族会不会找她算账?
而她的想法完全是多虑了,嵇灵这浩浩荡荡的队伍脚程到底比不上单剑匹马的嵇康,当夜,他就追上了嵇灵。
嵇灵听到属下的汇报,一回眸,就撞上了那双无比熟悉的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