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已然走远的淳凉,封粒转过头,看向觅枢的眼神带着一丝愤懑。仲雅见此,忙上前缓和,“觅枢兄,既然大家的目标都是弑缺,我想这种时候我们应该联合起来,对吧?”觅枢并未在意封粒,“仲雅,你指的‘我们’,和我心中所想的,是一个含义吗?”“你的弟子现在在哪?”封粒目光凌厉,“我不得不提醒你,医丘山如今可不算安稳之地。”
“至少不是你们能左右的。”觅枢说罢便转身准备离开,可走出两步后又停下,转头望向仲雅,“你是当真要和这逆法门派走到一起吗?”“觅枢兄,抓人伤人的是锦龄城,确实没必要与这禁生府生敌吧?”仲雅也面露不妥,“封粒兄更无恶意,觅枢兄又何故如此排斥呢?”觅枢眼神轻视,未再接话,向前走着准备离开。
“怕是没办法就这么让你走。”四方突然起了几圈风尘,封粒双手摊开,继而迅速起术,“一意孤行的是你。”觅枢本不想理会,可突然发现自己的脚仿佛不听使唤,移动不开。“复双重?”仲雅想过去劝阻,却发现自己也无法移动,“封粒兄,复双重一旦使出,就无法及时恢复,并且维持的时间越长,自己陷入迷失的几率更大,这是双伤啊。”
“若你们不想就此坐以待毙,最好告诉我胥家小少爷在哪,否则,我会将复双重扩大到整个医丘山,到时若是那禁生府弟子再来,亦或是锦龄城来袭,就一起被抓吧。”“你果然与那些家伙是一伙的。”觅枢双手准备起术,“你莫不是以为仅你一人便能抉择于此。”“觅枢兄,暮归始对复双重是无用的。”仲雅望向觅枢大喊道,“复双重是对自身的影响而非周遭,所以辰法影响不了其效。”
“你既然这么想留,那我们留便是。”觅枢弯身,双手撑地,“冻结辰态。”“怯辰?”仲雅大惊,“域随法高,觅枢兄,你乃列位,这是要同归初态吗?”“我锁他一人即可,你速速离开,与囵浮堂的庸旷兄汇合。”“那便来试试。”封粒向后退了几步,合掌后承天而出,上空幻化的光影神行缥缈如波,“看看是你我同归初态,还是整个医丘山重压积身,双双复留。”
两人较法,仲雅难衡其心,一个是旧识兄长,一个是同道前辈,偏帮哪一方都不太妥。可若是就事论事,此时的仲雅,倒是更赞同封粒的判断。仲雅望向封粒,并未言语些什么,而是乘觅枢专心出招的间隙,双手简单比划了几下,可封粒竟即刻会意,几个眼神交流之后,仲雅明显感觉到自己的身体恢复了知觉。
浅陌河边,览武与方槐等着夜行的船只,他们知道,不会太好等。“你既然能引荐入刻零苑,想来也是其中弟子吧?”览武与方槐不熟,讲话或许能化解一些尴尬。方槐笑着摆了摆手,“我可没有这么厉害,也没有这样的想法。”览武露出些许意外的表情,方槐继续解释道,“我与瑾巽少爷是好友,又因为会时常出入各个门派,所以有时也会帮忙带带路。”
“不是弟子,为何又要出入各个门派呢?”“览武副将可曾听闻过跑货商?”方槐从随身的行囊中拿出一张纸,摊开后竟是一张地图,“为的便是这些物件了。”览武接过方槐递过来的地图,有些许的被震惊到,“这些都是你去过的地方?”图纸上详细的标明着每一处地名,有些地方甚至标明了相距的里数,更有很多地方,是览武认知以外的。
方槐笑了笑,看到远方有船只正向岸边驶来,便对览武示意了一下后起身向船家招手。览武会意,也未再追问,而是准备将手中的地图还给方槐。方槐见状,反而又笑了,“既然都是朋友,就当见面礼了,这可是最新绘制的,还未有多少人有呢。”“这怎么行,我听闻这地图并非有钱就能够买到的,就算能买也价值不菲,我可收不得。”
览武继续准备将地图还到方槐手中,方槐却是依旧未接,“览武兄既然知道此物非以金钱定价,若是不收,岂非不想交我这个朋友?”“这……”“览武兄莫要多虑,仅是交友之谊,未有不妥。”方槐都已如此说,若再推辞,也实有不好,“如此这般,览武便在此谢过。”
晚间船只少,所以船家每一趟都会停留片刻,希望能多拉些人。览武与方槐都为便装,船家便未有顾忌的聊了起来,“二位这是准备去往哪儿啊?”“锦龄城。”览武自然的接过话,“这船到吧?”“到的到的。”船家听到是去锦龄城这繁华之地,顿时显得更加热情,“我这船途径寒朝峰和紫幕沉沙,终点就在锦龄城。”“不知船家贵姓?”方槐看到船家表情的变化,莫名觉得有点好笑。
船家还未接话,却是览武突然觉得奇怪,“跑货商不是需要四处游走吗?你不认识这位船家?”“这位小兄弟是跑货商?”船家有点喜形于色,方槐的脸色却显得有些难看。览武未察觉,继续道:“船家不是常在此地吗?”“叫我银伯就好,我住在寒朝峰,不过我常年在此河载客,倒是好像没怎么见过你们。”“我们常居狄首城。”方槐四处张望着,神情有些怪异。
“明白,异渡河确实比浅陌河好走的多,所以你们与那边的人来往的更多。”银伯话锋一转,“不过,听闻前些天那边出现了几次大天灾,好像伤亡惨重,怕是一时半会恢复不了元气了吧。”“天灾?”“听说先是连降大雨冲了歌虹镇,而后又是火石陨落燃了医丘山,就连星华镇的居民都迁走了,想来也是觉得那边风水不好,避灾去了吧。”银伯一脸认真叹息的样子并不似故意,这么看来,锦龄城的恶行并未被世人周知。
“银伯,这船当真到锦龄城吗?”方槐的突然发问让银伯神情显得有些慌张,只见银伯慢慢停下了手上的动作,“既然这位小兄弟是跑货商,这锦龄城的规矩想来比我清楚,如今已经宵禁,去了也是进不去的。”“那你还说带我们去?”览武现在才明白,这船夫本是想将他们拉去,进不去便要再坐船回,就可以多挣些。银伯抿了抿嘴,也有点不好意思:“我这……一时未反应过来……要不我将你们拉回去,船费就不收了?”
“不必。”方槐用手指了指前方,“将我们带到锦龄城的异河门岸边就好,船费我照付。”“宵禁时辰异河门也是进不去的。”银伯提醒道,可方槐并未再说些什么,而是从兜里拿出些银两放在船凳上,银伯也就未再接话,而是重新开始划起了船。“异河门能进?”览武望向方槐,后者并未解释什么,而是轻轻点了点头,览武也就放心的将头转了回去。
异河门是锦龄城所有城门中离水域最近的,所以平日里船家也较多,不过如今锦龄城的大门都已封锁,船家们自然就不再驻足待客。“再走便要出城,将首此刻难道会在城外?”笠蔚犹疑着,脚步也缓了下来,“副队说将首要单独与我会面,当真如此吗?”前方带路的将士转过身道,“将首想在哪便能在哪,城内城外岂是由你选的?”将士走近笠蔚,将束缚在他手腕上的绳索解开,指了指城门方向继续道,“反正也差不多到了,你自己去吧,城门处已做了安排,城卫会放你出城。”
笠蔚一边放松着双手,一边在心中暗自琢磨。若副队所言非虚,将首约见城外倒也不是不可能,可若副队是故意设计将他放出城,再给他安个私逃的罪名,也不失为一计。笠蔚开始缓步向城门方向走去,脑海中飞速思考,若真是副队以这种方式污蔑他是同伙,自己有失职之责不说,将首又怎么可能会相信仅凭我一人就能逃出城呢?不知不觉,笠蔚已经到了异河门下,两旁并无守卫。笠蔚有些迟疑的走上前,用力拉了一把城门,城门竟真的向内移动起来。
离城外只有一步之遥,笠蔚的心反而渐渐平静下来,若为真,理当出城,若为假,如今返回只怕也是百口莫辩难逃圈套。笠蔚快步出城之后,未再回头,而是径直向岸边走去。笠蔚刚至,正好有一船只靠岸,船上二人与船夫耳语了几句,便一跃而下,身手敏捷。“这位小兄弟,坐船吗?”笠蔚的目光还在与自己擦身而过的两人身上,船夫却是拉起了生意,毕竟宵禁时辰能遇上等船的人实属少见。
“我……”“两个人。”身后突然一只手伸出来搂住笠蔚的脖子,“去狄首城。”笠蔚回头,并不认识此人,但此人的话倒是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银伯心里嘀咕着,今天怎么尽遇上怪人,谁不知锦龄城和狄首城都是有宵禁的,今天这些人却偏偏宵禁时辰要进城。“我们认识吗?”笠蔚将脖子上的手摆开。“将首在狄首城。”那人轻声道,“你随我来便是。”
方槐拍了拍注视着两人的览武,示意他跟上。览武却是指了指两人,方槐会意,却还是摇了摇头,说了声“走吧”。快到城门的时候,又一人从览武与方槐的身旁小跑着经过,览武下意识的回了回头,不过并未有什么特别的感觉,“锦龄城宵禁时辰,还有这么多人出城?”“确实少见。”方槐并未回头,继续向前走着,“怕是有什么事要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