奕战如棋,以中原为棋盘。
僵持了半年的各方势力,几乎是同时,完全的动员了起来。
战事一下升温,本来互相攻伐试探,你来我往的几方,瞬间变得狂怒起来,各种硬碰硬地大战,在每一条战线频繁爆发。
而最激烈的,却是事先都以为一触即溃的朔州。
朔州城外,一个辅城工事下,数十架简陋的长梯靠在垛口上,每个梯脚都有十几名蒙古大汉死死压住。
他们身躯庞大,悍不畏死,有的背后甚至插着几根箭矢。
还有百十人,顺着梯子往上爬,墙头有滚滚雾气翻腾。
这个辅城并不大,总共也只有百十来个守军,却已经坚守了三天。
如此小的工事堡寨,几十架简陋长梯靠上,简直可以称得上密密麻麻,长梯上也密布朝上攀爬的人群,看得人头皮发麻。
战场上,好像只有蒙古人声嘶力竭的嚎叫声,突然城头冒出了数十人影,当先先是百十个灰瓶劈头盖脸的打下来。
灰瓶在人群当中碎开,白烟弥漫,落得人身上头上满满都是。
还没等反应过来,又是守军两两以滑车拉起头号大锅,将烧得沸腾的金汁倾斜下来。
滚烫沸腾的金汁带着难闻味道浇在身上,顿时就激起了一阵不类人声的惨叫!
哪怕身披甲胄,也挡不住这遇缝就钻的金汁,这腌臜东西只要沾到,就连皮带肉的都烫下来!
更兼前面扔了那么多灰瓶下来,生石灰遇水就沸,堡墙下顿时就升腾起大团大团的白烟,如同开了锅也似。
不知道多少蒙古兵,给沸腾的生石灰烧得手舞足蹈,惨叫着四下乱跑。有些身上生石灰落得多些,为金汁一浇,霎那间就被活生生的烤熟!
原来几十架长梯上密布的蚁附攻城蒙古鞑子,噼里啪啦的不断坠下。城下聚集的人潮也一下就乱了,没头苍蝇也似的到处乱钻,却不知道朝哪里跑才好。
就算还有几个人想呼喝指挥稳定住人心,可是惨叫声彻地连天的响起,还哪里有人听得见?
城上守军犹自没有收手,接着又是将黑乎乎装满火油的瓦罐扔了出来。
炼焦技术的发展,让猛火油变得很容易获取,朔州城中就有不少,都是河东支援来的。
粘稠的火油随着瓦罐碎裂淌得到处都是,十几支火箭落下,堡墙下顿时升腾起一团火海。
不知道有多少人此刻被点燃,惨叫着四下乱走乱奔。撞着了其他人,就将其他人也点燃。
有些人想在地上打滚,将身上火焰熄灭,可是这火油燃起火势如此厉害,岂是轻易就扑得熄的?滚了几下,就抽搐着渐渐不动,烧得蜷缩成一团。
远处城头,朔州军民看着这一切,忘情地大声叫好,而对面的合不勒,则气的脸色铁青。
损失还在能承受的范围内,这个小小的辅城,就已经夺去自己几千个勇士的性命。
必须拿下这个小城,不然士气将会严重受损,而且再难弥补。
合不勒深知这一点,所以没有下令退兵,反而指挥手下吹响号角,继续进攻。
堡寨下原来密密麻麻的人群,如蚁巢遇水一般,四下呼号奔走逃散,只留下熊熊火光,滚滚黑烟,累累尸首,还有弥漫在空中,令人作呕的烧焦尸臭!
地狱,也不过如此
不出合不勒所料,朔州这一次,没有那么好啃。
小小一个辅城,就耗费了这么多人命,而且还没拿下,朔州城又当如何?
城中的准备,肯定比这里多得多,守备的人也更加的精锐。
若是不扫清这些小堡寨,贸然前去攻城,又容易被这些辅城的人袭扰。
捏古斯族长阴吉看着烧焦的子民四散而逃,眼色赤红,大声道:“大汗!”
合不勒目不转睛,声如春雷,喝道:“继续进攻!到这个时候要撤,他们就白死了。”
阴吉大怒,目次欲裂,大声道:“我的子民,已经死光了。”
“他们是蒙古的子民,是我的子民!”
阴吉气喘吁吁,他看着合不勒,眼神中充满了仇恨。
合不勒不为所动,面色如铁,勒马矗旗之下,大声传令擂继续进攻,尽管那儿已经是一片火海。
城中的人,也没有想到,蒙古鞑子连火都不怕。
阴吉死死盯着他,几次要上前,最后却脸色难看的并未开口。
辅城下烟焰腾天,同样也遮蔽住了守军视线。而蒙古的重甲步战士已然扑到了壕沟之前,再进一步,就能直抵堡墙下。而两翼蒙古轻骑也可下马随之,用强弓硬弩压制城头。
守城的毕竟只是普通百姓临时招募成军,其中就算混杂着几个老将老卒,也追究是少数。
大家一看鞑子连这都不怕,心中难免有些畏惧,一旦这种情绪出现,守城的强度就会大打折扣。
蒙古人也看到这一点,更加悍勇地上前,城头上已经有一个梯子上,有鞑子即将登上城头。
大家人数有限,每个人负责一片地方,此地的守军刚被射死两个,尸体就躺在那儿,剩下的一个少年才十三四岁,看着比自己身子大几倍的蒙古人,狞笑着靠近,吓得浑身颤抖,不知所措。
“二牛,你他娘的干什么,杀了他啊!”
远处的守军只能干瞪眼,他们仓促间也过不去。
蒙古人已经看到了城墙上,胆怯的汉人小孩,就如同他已经来劫掠时候,杀得汉人一样,面对屠刀比羊还懦弱。
他咬了咬牙,露出一个狰狞的笑容,突然一个身影冲了过来。
吴老三抱着一快滚石,整个人撞向了云梯,借助自己和石头的重量,将简陋的梯子砸断。
一个倒霉的蒙古兵,正好被他怀里的石头砸到脑袋上,红白的脑浆和血溅了一身。
吴老三哈哈大笑,掉下去之后,摔得不省人事,被几个鞑子泄愤似的戳了几刀。
“三哥!”
城头几个同村的人,抹了一把泪,一个后生大叫道:“俺跟你们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