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梓真百日宴大小事宜,皆由小赵姐妹俩张罗着,如果不发生下面的事,向倦飞倒也乐得清闲。离百日宴还有十天的一个上午,第芬急匆匆打来电话,“飞飞姐……三哥(卓剑)不见了。”
“那有什么大惊小怪的!把气喘匀点,不急,慢慢说。”
“恩……昨早,我发现三哥没在门面,原以为他回家砍竹子去了,以前也发生过这种情况,就没在意。今早还是不在,我有点警觉。没隔多久,二姐送洗了的衣服见三哥还是不在,就很着急,飞快地把熟人都问了一圈,他们都说没见过三哥,二姐情急之下就报了警。公安来了,引来一大堆人围观;这些人七嘴八舌,指桑骂槐,说什么的都有!”
“在说什么?”
“有的说卓剑有可能在深山砍竹子被摔了,建议去深山找一找;有的说卓剑不堪病痛折磨想不开投河了,建议到誉封沱(回水沱,蛇溪溺死者在那里上浮)看一看;有的说娶婆娘不能娶漂亮了,漂亮的婆娘哪个都想,会给男人带来祸端,卓剑就是个例子,有可能被人做了;有的说这个事情很蹊跷,偏偏在儿子满月的时候不见了,是不是受不了戴‘帽子’的刺激投了河……”
“够了!这些人胡说八道,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第芬,你去看看他睡的地方,看留下什么没有。”
“卓秀早就翻看了,片言只语什么都没有留。”
“那你把屋子规整规整,特别是痰盂、药罐罐、药包包那些烂东西,免得别人看了来心烦。”向倦飞判断,事情比想象中严重!第芬是她心腹姐妹,但是脑子少根弦藏不住话,有些话不能对她说透,只能含糊其词、浅尝辄止,免得授人以柄。但向倦飞有些话还是说了,只不过是那么轻描淡写,显得那么不经意,至于能不能抹掉什么,做成什么样子,那就看天意了。这就是聪明人的做法,做什么事都进退有据、张弛有度。“几味中药+螃蟹壳”,这是向倦飞外婆口传的方子,严格说来也不是什么毒药、也不算上什么把柄,只不过对卓剑这种肺结核体质不适合而已。即使警察查到什么,向倦飞也有说辞。
“第芬,你那边有什么情况,立马告诉我。昨晚没睡好,有点困了,我想睡一会儿。”第芬在电话那头答应了,向倦飞适时地打了一个哈欠,似乎对这件事并不上心。
“喂,花豹,说话方便不?”挂断第芬电话后,向倦飞急忙与卓豹通话。
“我在码头装船,那个事我听说了……”听卓豹说话语气,貌似说话不便,向倦飞遂挂断了电话,不免有些心慌。世事大抵如此,当一件事情没有发生前,很迫切地希望它发生,正当它发生了却有些害怕,就想着与这件事情撇清关系;越是想撇清关系,那个东西越像糯米团子一样粘着它,搅得人心神不定。向倦飞也是如此,她怕芸芸众生的口,更怕国徽、长城、盾牌、松枝这些图案组合发出的光芒。她不断暗示自己“要冷静,不能乱了方寸,露了马脚”,但是“卓剑不见了”几个字就像如影随形的蛊一样啃噬着她的骨髓。“撇清?我是他婆娘,还生了孩子,不闻不问,不正露陷了吗?回去关心事情进展,做婆娘该做的事,那才叫正常,但万一留下纸条什么的,我不是黄泥巴滚裤裆——不是屎都是屎了吗?事情已经出了,还惊动了公安,伸头一刀缩头一刀,早晚都要面对就不如早点面对。走,回去!抱起孩子回去不?孩子长得像卓豹恐引起是非,带起回去不妥,只能自己回去了!”向倦飞在心里想着对策。
当天傍晚,向倦飞穿着素服回去了。
“人呢?”向倦飞见第芬一人守着农资门市便问,还用余光搜索着屋里的一切。
“去卓豹饭店吃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