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大叔连忙摆手道:“我哪有那个本事,我就是个打工的,这个厂就是袁强开的,他们家的兄弟经常会给他介绍些生意倒是真的。”
“你知道得这么清楚啊?”
“那是的,跑手续的时候,我都是一路跟着他跑的,后来我又在这厂里上班。”
“你刚说你是这厂里的电工,那案发那天早晨,最先发现袁莉的人就是你了?”
“是哦,我从那边过去配电间的,打开门,开了灯,就看见袁莉躲在那个屋角里,不停地打抖,我还以为她是被打狠了躲到这里来的,头天晚上我听见他们前头干仗来着,我就说我送她回去,她说她拿榔头把袁强的脑壳锤了,我想起来早晨好像听到过拉警报的声音,才知道出了事。”
“那你知道这家姐姐把弟弟送哪里去了不?她弟弟还在读书吧?”
“好像说是受了刺激,送到哪个医院去了,具体的她也不说,那个小孩成绩不好,初中读完就读不下去了,在家里没读书。”
“尤大叔,要是这厂子真拆迁了,你准备去哪里找工作啊?”
尤大叔挥了挥手笑道:“你莫听人家说风就是雨的,吵了几年这个事,没有一回是真的,不晓得是哪来的风。”
“那袁强以前很希望拆迁吧?”
“没有,那也是瞎说,这每个月都有钱赚,做下去也是个产业,他还准备让他儿子学着接班。”
做完这段采访,薛峰拿着摄像机,让尤大叔陪着,在案发地前后,以及厂房里,还有袁莉躲藏的地方,拍摄空境,文梦冉特意走到成队长他们那边,和两人聊着天。
路北岑在院子里随意走动了几步,已经西斜的余晖照在那排生机勃勃的翠竹之上,细长的竹叶在微风中微微晃动,这是她第一次深入一个案件的背后,去了解一段走向极端的夫妻,婚姻生活二十余年里的尘垢。
或许每一段漫长的婚姻中,都有着许多的尘垢,有些是一阵风能带走的,可有些,就是风吹不净,水洗不掉,沉积下来,最终成为了陈垢吧……
可袁莉这个婚姻的困局,要怎么破?
就像当初,如果不是养父重病早亡,养母又该如何破那个婚姻的困局?那时她不过还是个孩子,都能感觉到漫漫长路都是暗无天日的,所以她努力学习,只期望有一天,能通过自己改变养母的命运。
她大概六七岁,刚上小学的时候,就已经知道,自己不是养父母亲生的孩子,养父同意领养她,不过是因为乡下有婚后就不生育,可以领养个女儿以图招弟,所以从小,养父对她就很冷淡,只有养母是真正地疼爱她,疼到骨子里的那种爱。
可她在方家招了六七年的弟,养母的肚子也没有任何动静。
终于有一天,养父爆发了,把养母煎药的罐子直接砸到她头上,养母那么温和的一个人,那一天,她第一次见养母发疯一般冲上去,把还准备对她拳打脚踢的养父推开,把她护在怀里,她头上血流如注,养母被养父打得遍体鳞伤。
那一天,她头上缝了五针,留下了一个永久的疤痕,也真正开始了他们家的黑暗生活,从那以后,养父经常酗酒,喝了酒就打人,打她,打养母,养母总是护着她,那些疼和痛,都在养母身上,却跟着她的眼泪流进了心底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