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星级宾馆的总统套房里,会议已经开了五天,六十个小时,蒋中泽喝了一口手边的咖啡,突然觉得这个熟悉的苦味,已经不能刺激他的味蕾,随手放下,又起身自己去泡了杯清茶。
蒋中泽团队里的成员们,尤其是已经跟着他工作了三四年的助手,心中开始有些惶惑,从前的蒋先生可没有这么讲究,咖啡不过是为了提神,白水不过是因为渴了,可那一堆茶叶罐,就叫人很是不解了。
第一天喝的都是咖啡,第二天拿来一罐,第二天三罐,第三天各种品类好多罐,全是绿茶,很明显,那些茶叶,都是蒋中泽自己买来的,仿佛是在找哪一种茶,喝起来更舒服。
然后就开始研究水温,接着是放多少茶叶,蒋中泽好像连一杯茶放多少根茶叶都数清楚了,昨天他好像眉宇间露出了一丝满意之色,可今天,很显然,他对自己手边这杯茶,又有点意兴阑珊了。
蒋中泽面无表情喝着茶,听着团队成员关于商业企划书某一个部分的细节陈述,心里总觉得找不对那丝味道,说不清的一点点味道,却怎么也想不明白,路北岑家里那杯茶,里面究竟是什么味道?
好几天没见到她了,也不知道是出差了还是在单位上班?今天要不要去问问她,她喝的那种茶叶在哪里买的,是什么茶?
路北皓看着蒋中泽这些怪异的举动,一语不发,嘴角却不由自主翘起,泽哥已经说了两回,宾馆里的饭菜味道是很好的,就是不可口,好像总是少了点什么一样,路北皓反正只听不说,至于少的那点什么,他心里最是清楚,可有些话,别人说出来的,和自己领会到的,区别还是很大的。
蒋中泽眼睛盯在手里的文件上,一动不动,也不知道他是在专心听汇报,还是在看文件,反正一张纸也没翻动过,很久之后,汇报的声音停止了一会儿,他才抬起头道:“辛苦了,今天午间就不休息了,下午早点结束,晚上不加班。”
广电大院里,许眉和庄洁大打出手的事情,已经传遍了各个角落,大家也都在翘首期盼,领导们究竟会怎么处理,毕竟一个金牌栏目的两位知名女主播互殴,这么大的事情,事关都市频道乃至台里的颜面。
庄洁的性格比较豪爽,工作能力也强,和同事相处都比较和谐,许多人听说了这件事,都在替她捏一把汗,因为不管怎么说,在广电这样的单位,除非一个主播已经因为工作能力强而站上高位,仅仅只是小有名气的话,是很难抵得过台面下面的东西的。
从这一点上来说,庄洁和许眉相搏,几乎没有胜算。
在大多数人眼里,庄洁这个举动都是极为不智的,这时候要换下一名主播,许眉因为先前的种种表现,加上工作能力本身就有缺陷,领导和编导们都对她不满,极好的由头已经送到了面前,可是庄洁这么一来,这事儿就又变得很悬了。
文梦冉却在和路北岑咬耳朵:“要我说,她这么闹一场倒是个好办法,证明这姑娘还是很有头脑的。”
路北岑眨了眨眼:“你的意思是,本来在暗流里斗不过,干脆过到明面上来?”
文梦冉点了点头:“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打一架最多背个处分,好过不明不白被换掉了,我总觉得,那个脑残的干爹,现在可能有点自顾不暇,所以她才会屡出昏招,当然,也有可能是人家也觉得她太脑残了,不爱带她玩了。”
很快,《现场目击》栏目的QQ群里,就发出了一则消息,全栏目所有在家没有出差的人,下午三点开会,原定今天出差的,改到明天再出。
路北岑以为自己交上去的稿子,因为许眉和庄洁这个紧急事件,会被领导搁置,哪知道刚看见岳长虹进了自己办公室,她就接到了汤总电话。
敲门进了汤总办公室,只见他脸色明显不太好,路北岑心里不禁泛起一丝忐忑。
“小路来了?过来这里坐,我们来说一下你这个稿子。”汤总的声音平静无波。
路北岑不敢说话,汤总看见她明显有些紧张,略微笑了笑:“不要紧张,总的来说还不错,就是这个嫌疑人和那个老女人之间的情节太细碎,太长了,看得人容易打瞌睡。”
“另外她这个补偿,用补偿这个词也不知道是否恰当,而且她是否应该承担法律责任,稿子里没有说明白,最好能找位法学教授补充一个采访,这部分要说透彻,她赔付的这二十万啊,是否是死者家属应得的精神抚慰金。”
路北岑连连点头,汤总想了想又问了一句:“这个女人还能找到吗?你现在用的这个名字是化名吧?”
“嗯,是化名,她躲到外地去了。”
汤总不无遗憾地叹了口气:“虽说用询问笔录结合模拟配音也是一种方法,但是总是没有直接找到当事人更有冲击力,不过,电视是门遗憾的艺术,大概也包括了这种采访缺失的遗憾吧。”
“总的来说,选题抓得很好,有典型性和可看性,把这个年轻人被骗之后来到城市里,在迷茫中不知不觉地被控制,然后主动地依附,再到自我觉醒的心理历程都表现出来了。”
说到这里,汤总突然话锋一转:“你们拍的那个支教大学生的事情,前几天集中播了有几家企业捐款了,你看了吧?”
路北岑点了点头:“我听说很快她就可以接受移植手术了,到时候林老师应该会再去京都吧。”
汤总面上露出一些笑容:“这个题做得还不错,观中反响还是很热烈的,听说他们支教的那个省,有媒体跟我们联系过,他们应该已经去京都采访了,说是会在他们当地,也号召捐款,你还想再去跟一跟这个题材吗?”
路北岑连忙摇头:“我就不去了,实际上我也是跟林老师去学习了一下,感觉学到了很多东西,这几天有另外一个题材要去采访了。”
“可以,你看你这很快就跟上来了,从这个月开始就会给你核算任务了,我跟长虹说了一下,这个月因为支教那个选题,算你完成任务了,下个月开始,你就得实打实按播出量核算了,节奏要尽快跟上来!”汤总嘱咐道。
完成任务就意味着有一笔年终奖,台里的年终奖虽然是年底一次性发放,但是也是按月来核算的,完成当月工作任务才有年终奖,全年三个月没有完成工作任务,就得按照九个月打八折发放,如果是半年没完成,就按六个月的五折发放,如果只完成了三个月工作任务,年终奖全部扣发。
路北岑的七月年终奖已经毫无疑问要被扣掉了,按照常理,八月也是没戏的,所以对于汤总的照顾,她还是很开心的,不过弦倒是瞬间也被绷紧了,本来没指望也就算了,如今有希望了,自然而然就要好好干活儿,争取保全应该保全的部分了。
中午的时候,路北岑突然接到了一个陌生号码打来的电话,听了半天,才想起是那晚家宴里见过的那个名叫龚子煜的人。
“路小姐你好,晚上不知能否赏光,和我共进晚餐?”龚子煜声音温和,听不出表情。
路北岑有点无奈,母上大人其实跟她仔细说过这个人,应该是父母都觉得和她挺合适的一个恋爱对象。
不得不说,其实他们物色的这个对象,从一切外在条件来说,还真是挺合适,龚子煜,现年28岁,W大金融系硕士毕业,就职于四大行之一,工作稳定,龚家两位长辈都在银行系统工作,还都有一定的职位,龚子煜有父母照拂,自然前途不会太差。
龚家家庭条件算不上大富大贵,却也是一般家庭比不上的富裕安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