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衍公务繁忙,倒是骆君摇这个王妃颇为闲适。
出阁之前,苏氏总担心骆君摇处理不好王府的中馈内务,但骆君摇很快就发现其实并没有那么多的事情需要她处理。
王府上下管事办事都尽心,骆君摇只需要看看账册,再处理一些必须要王妃做决定的事情即可。
骆君摇过滤信息的速度非常人可比,先前各位管事送上来的账册本以为至少需要三五天才能看完,但到了骆君摇手中不过一天就送回去了。
原本还有管事暗想王妃年纪小,是不是随便看了两眼就送回来了?但翻看账册才发现,那些账册王妃不仅亲自看完了,还亲自做了批注,就连一些极其细微连他们自己都没有注意到的错处都标记了出来。
而且据说这位王妃算账从不用算盘,可见心算能力十分了得。
谢衍一大早便出门了,骆君摇见没什么事便进宫去探望太皇太后了。
因为如今皇城形势复杂,谢衍再三叮嘱她出门一定要带着翎兰和秦药儿,骆君摇也不想出个门背后跟着一长串人,便让兰音兰珍留下只带了翎兰和秦药儿进宫。
骆君摇进宫的时候太皇太后还在沉睡,她进去看了看便出来和长陵公主说话。
长陵公主这些日子也憔悴了许多,骆君摇看看她轻声道:“皇姐要保重身体。”
长陵公主笑了笑道:“不用担心我,我心里有数。倒是你们…听说昨儿那些蕲族人在城外闹事了?”
骆君摇点点头,简单的将事情说了一遍。
长陵公主轻哼一声道:“这个白靖容,倒真是嚣张!不过宋先生和喻将军能回来,也是一件好事。我还记得,当年父皇驾崩前还一直记挂着宋先生的事情,母后知道了,想必也会高兴的。”
骆君摇道:“皇姐见过白靖容吗?”
长陵公主沉吟了片刻,道:“见过一次,那时候我也才六七岁的样子,其实记不大清楚她的样貌了。只是记得有这么一回事,毕竟她跟穆王妃并称双姝,见过这么一位的事情还是挺记忆深刻的。”
长陵公主笑看着骆君摇道:“怎么了?昨儿见到她君摇觉得失望了?”
骆君摇摇头道:“那倒没有,确实挺好看的,只是对她有些好奇。”
长陵公主道:“我就儿时见过她一面,对她不甚了解。你也知道,在上雍的女眷中…白靖容可没有什么好名声。我早年倒是听母后说过一些,母后说…白靖容虽然行事不择手段为人不齿,但她的心气能力却是世间大多数男子都不及的。古往今来,男人为了权力做得恶事也未见的比白靖容少,那些人只会说成王败寇,白靖容却被归为祸水妖姬什么难听的话都有,着实是不公。”
骆君摇有些惊讶,“太皇太后还说过这样的话?”
长陵公主笑道:“不要传出去,不然那些老学究还不知道要怎么议论呢。”
骆君摇了然地点头,表示自己一定守口如瓶。
“公主,王妃,太皇太后醒了。”黄公公出来禀告道。
骆君摇和长陵公主连忙起身进去探望太皇太后。
见到骆君摇太皇太后也很是高兴,口中却道:“你才刚新婚,别整日往宫里跑…小心染上病气,不吉利。”
骆君摇笑道:“我身体好着呢,多见见伯母只会让我染上瑞气,哪来的不吉利?伯母这是嫌我吵,不想见我?”
太皇太后也被她逗笑了,叮嘱了她几句,太皇太后突然问道:“我听说,白靖容已经到上雍了?”
骆君摇和长陵公主都是一怔,没想到太皇太后如今这样竟然还会听说这些消息。
见她们如此,太皇太后笑了笑道:“我如今这样,外面的事情自有知非和朝中大臣去操心,我是管不着了。不过……”看了看骆君摇道:“你只怕免不了要跟她打交道,白靖容这人……”
太皇太后握着骆君摇的手道:“虽有些心高气傲,却又极其能忍。她…若是男子,恐怕也当是一代枭雄。可惜身为女儿身,注定…有些事情她做不了。她如今不惜以身犯险回上雍来,想必是有极重要的事情。不管暗地里如何算计,明面上暂时不会跟你起冲突的。”
骆君摇点头道:“我知道,伯母您放心,我不怕她的。”
太皇太后笑道:“好,好。”
看着眼前明媚中依然还有几分稚气的女子,太皇太后心中却再次庆幸这个侄儿媳妇没有选错。
虽然这孩子看着太小,太娇气,却莫名让她觉得十分放心。
仔细想想之前她曾为知非挑选过的那些贵女,无论哪一个在面对白靖容的时候都没有眼前的姑娘更让她安心了。
骆君摇刚从太皇太后宫中出来,就遇到了朱太后宫里的管事太监。
“见过王妃,太后娘娘请王妃过去一叙。”
骆君摇扫了一眼挡在自己跟前的太监,挑眉道:“太后有什么事情?”
那太监皮笑肉不笑地道:“这个,老奴如何能知道?还请王妃赏脸。”
骆君摇道:“我进宫来一趟,本就该过去见见太后,走吧。”
太监显然有些意外,却很快收敛了神色,道:“王妃,请。”
骆君摇带着人跟着那太监一路去了朱太后宫中,才刚踏入宫门就看到几个孩子正跪在宫殿的屋檐下,旁边还有个小鬼张牙舞爪地不知在说些什么。
骆君摇见状眉头一蹙,不等她开口那太监就道:“让王妃见笑了,那几位…身为陛下的伴读,却引着陛下玩乐疏于功课,被太后娘娘撞了个正着,太后娘娘正罚他们呢。”
“是么?”骆君摇道。
太监笑道:“自然,太后娘娘是陛下的亲娘,做什么也都是为了陛下好,总不会冤枉了他们。”
几个孩子跪在屋檐下表现各异,苏泫低着头不知在想什么,江澈双目平视前方对身边的聒噪不为所动,王泽抬头望天翻白眼,还有那小胖墩郑景风直接拿目光跟那只比他略瘦的小鬼厮杀。
骆君摇一眼便认出,那站着的小鬼正是承恩侯家的朱瑷。
他显然是看到几个小孩受罚,跑过来耀武扬威的。
见几个小孩都不理他,朱瑷气不过一脚便朝着那郑家的小胖墩踢了过去。
跪在郑景风旁边的江澈见状一把抓住了朱瑷踢出来的脚踝,朱瑷一个没站稳直接摔了个四脚朝天,然后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见他摔了,跟在骆君摇身边的太监哎哟一声,连忙跑了过去。
骆君摇倒是看得兴致勃勃,也不生气他怠慢自己。
“朱瑷!你敢欺负他们!朕要告诉皇叔!”大殿里传来了谢骋愤怒的声音。
谢骋小脸涨红,用力推开想要拦住他的太监宫女,从殿门口冲出了出来。
朱瑷还在哇哇大哭,身边却已经围了一堆安抚他的人。
跪在一边的四个孩子对视了一眼,都有些面面相觑。
江澈小声道:“我…我也没用力啊,谁知道他下盘这么不稳?”
谢骋跑了过去,看到哭的人是朱瑷这才松了口气。
小孩子爱憎分明,他对这个表哥当真没有丝毫的情谊。见他不像是受了伤的样子,也就不再理会了。
“你们没事吧?”
苏泫温声道:“陛下不必担心,我们没事。只是……”
苏泫看了朱瑷一眼。
江澈道:“陛下,是我一人所为。”
谢骋红着眼睛道:“我知道是他先惹事的,我不会让母后责罚你的。”话虽然这么说,他的底气其实也不大足。
他若是能保护他们,母后也不会让他们跪在这里了。
想到这里,谢骋眼泪就忍不住在眼眶里打转,“我…我没用,你们、你们……”他想说要不他们别当他的伴读了,他这么没用根本保护不了他们。但是又实在舍不得这几个刚刚拥有的朋友,一时间憋得眼睛和小脸通红。、
他也想学朱瑷放声大哭,从小的教养却让他只能忍着。
“阿骋,你们在做什么!”朱太后带着怒气的声音从殿门口传来。
朱瑷看到朱太后出来,仿佛找到了靠山一般哭得更大声了,“哇哇…姑母,他们打我!”
朱太后扫了一眼几个孩子,冷声道:“当真如此?”
“才没有!”赵景风叫道,“明明是他想踢我!”
朱太后看向周围的内侍和宫女,“你们说。”
几个内侍对视了一眼,纷纷表示是江澈推了朱公子。
这话似乎也不算错。
朱太后脸色一沉,冷笑一声道:“这便是摄政王和太傅给陛下找的伴读?来人,打二十戒尺!”
“不行!”谢骋挡在了江澈前面:“母后!明明是朱瑷的错!”
朱太后怒道:“阿骋,阿瑷是你表哥!”
谢骋道:“那也不能不讲道理!”
朱太后看着儿子,冷笑道:“讲道理?你亲眼看到是阿瑷的错了?”
谢骋哑口无言,他也是听到哭声才冲出来的哪里能看到?
朱太后挥挥手吩咐身边的宫女,“带陛下下去,行刑。”
两个宫女领命上前,谢骋憋在眼眶里的眼泪终于落了下来。
他不管不顾地扑倒江澈身上,道:“母后要打就连我一起打!”
“荒唐!”见儿子这样偏帮外人,朱太后更怒了。吩咐左右道,“还不将陛下拉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