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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蝗虫

超市里靠近店门的自主付款区,现在人满为患。人潮不断从里边提抱商品跑到店外,之后又像蚂蚁炸巢一样向四处忙散。而另一头又有一群人,同样水泄不通地排站在一道道反复迂回的栅栏中,等候进场。

超市的柜台收银员,明显都忙不过来了,没过一会,三四个人直接推着购物车冲出卡位——这几个人肯定是没给钱的。两个保安见况后赶紧上去拦截,其中有两个漏网之鱼跑得飞快,成功逃逸……其中一个保安刚追上前,因为要顾及后面的顾客,又骂骂咧咧地跑回到原处。

后面排队的人,见前面那几个人可以不给钱,也跟着有样学样——轰隆轰隆一群人,直接抱着东西就冲出收费的关卡。

另一头,在外边排队进超市的人更急眼了。没过多久,还见到一个男的带上他的老婆和孩子们,全家总动员地从标识为“出口”的通道冲进了超市,一同参与这场“盛大的抢购”。

从这个阶段开始,原本争分夺秒的购物比赛,彻底变成了撕破文明脸皮的哄抢大战。眼前这一景象很难不让人联想到蝗虫之灾。

我站在原地发愣,也不知道此时的我,是该作为一个好人,替超市管理人员感到生气;还是作为一个消费者,为没勇气第一时间参与哄抢而感到可惜。

这时,又见一名服务员——看上去像值班组长,她指着大门大声命令几名保安,迅速拉下门闸。雷厉风行。刚下达完逐客令,紧跟着又挥向柜台的其他服务员叫喊,让她们都停下手上的扫码工作,一同跟上超市保安的步伐。

试图以全军出击之势,来围堵阻拦这些丧心病狂的蝗虫。

一名穿着制服,带着帽子,拿着手机不停在讲话的男人,听到命令后即刻采取行动,跑去帮忙把守大门。又有另外一名保安,搬来凳,登上去,把卷闸门“唰”的一声放下,一边慌忙地从口袋里掏出钥匙。

见此情形,我忍不住地要从街头对面跑过来,继续看戏。

一群人看到保安拉下闸门限流后,纷纷趁其未上锁前,往闸门底下插入双手,往上使劲地抬。我发自内心地赞叹,一群陌生人之间,真是意外的团结。

可同一时间内,不单是外面不断有人闯着进来,里面的人也抱着战利品想要涌着出去,两三名保安,敌不过众人柴焰。眼前这卷刚拉下的闸门又被“哐啷哐啷”地快速抬起,随后又是反反复复地抬上抬下。短短拉锯了几个回合后,最终还是被完全地顶回高处定住不动了。

最终大门彻底失守。

员工制服的肩上落满了灰尘,袖肘还有几道金属锈渍的斑痕,连同他们沮丧的神情,标志着超市军团的战略大失败,同时也象征着这间广告牌上大写着“物廉价美,省钱省心”的惠民超市已完全沦陷。

员工们开始变得无比地沮丧,只能在一旁无奈地指着这些人破口大骂。让人忍不住地想象:要是这时候丢给他们一把手枪,他们会毫不犹豫地扣下扳机吗?

“——别抢了!别抢了!!”

我还在沉浸于刚刚破门而入的精彩戏码,又见人流中,一个扎马尾的女收银员,毅然站在收银台上,跟其他同事一起怒吼呵斥这些狼吞虎咽的人们。可即便她大声哭着喊着,让这些人停下,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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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无人理睬。

见她们披头散发的样子,就连衣服也被扯破。其中一个服务员还被挤在人堆里,不断地被后面几个面目狰狞的人用力顶撞,又被丑恶嘴脸的男人故意地蛮力推开,双手推去的位置都是屁股和胸前这些地方。

最令人没想到的是……

绝望的收银员和保安们,意识到情形已无法逆转,居然也都参与了进来,一同哄抢!眼看他们正穿着的工作服,熟练地从柜里搜出更大更结实的购物袋,将自己亲上放上陈列架上的商品收入囊中,真是……

不是——他们都监守自“抢”了,我还在犹豫什么?分羹,开跑!——刚要进去,突然数量警车“嗖!”地经过!所有人听见警车鸣笛声响后仓皇而逃——我又立刻退了回来——靠在墙上心跳加速,心里头庆幸自己——“好险,差点被抓了。”

侧探出去——一辆接着一辆地从超市面前驶过——连续驶过的警车居然没有一辆停下?而且车速只增不减——他们肯定是看到了的,难道有更要紧的任务么?

——眼看警察不管事了,大家又回头继续抢了起来,连同原本站我旁边围观的人们也都从我身后跑过,加入了进去。

啊!不管三七二十一了,再不抢就被抢光了!

“这是我的!”

“我的!!”

“滚一边去!”

“啊!!!”

……

男女老少,狼狈狰狞,其中有人推搡打架,三四个揪成一团,高低不一的尖叫和大吼,场面剧烈。我被挤兑在各种脏话和肢体冲突的混乱人堆里,即便用尽全身力气,也实在抢不过他们,败在野猪式的猛突之下。

僧多粥少。眼看蔬菜区被基本扫荡完毕,只剩下红彤彤的辣椒了……我决定放弃被“巨型蝗虫”肆虐的零食专区,又略过各类对我而言无关紧要的生活用品区,直接跑到了后头的饮用品专区——

抱了一堆平时不爱喝的饮料放入购物车,转身又去拿别的。牛奶、酸奶、豆奶都带上几罐。回过头来发现,有两个人露出虎视眈眈的眼神,手不安放,正想偷拿我购物车里的东西。

我想都没想,直接亮出了匕首。

——这两个看上去比我大好几岁的青年人,看后即刻颤了颤身子,摊开双手立马后退,去了别的地方。我松口气,把推车带到角落躲起,快速打包装好。

最后,手上还提了两大袋,硬着头皮一路猛突,冲出了超市,紧接着跑向离家最近的路口,沦为“得逞后四处散去的蚂蚁集群”当中的一员。

接着,有意识地掂量起身上战利品的重量,好像还挺沉,可我却完全没有半点的罪恶感。貌似原先该有的所有“过意不去”都被事件中的参与者人数给平分稀释掉了。我现在觉得自己这么做完全正当,毕竟这种情况之下,“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啊。”

怀揣这样的想法,以至于回家路上时,觉得整个世界都变了。

在与这些个非亲非故的路人擦肩而过时,无论他们手上是否跟我一样都提着东西,无论他们看上去身材是强壮还是瘦弱,面善还是阴险,都让我感到形迹可疑。

迫使心中临界地产生一种“或许会瞬间迎敌”的危机感。我只好一边战战兢兢地避开刚解散的人潮,一边小心戒备着会不会有人突然出现抢我东西。

同时,还在心中默默许下施展正义之计的决心,盘算着,现在时间成熟,或许,是时候开始我的救人计划了。

一路上,心里头来回琢磨着——地球有70亿个人,假设离世界末日还有180天,难道我一天要干掉几千万个人?不,仅仅通过一把小刀,这不可能……

所以,我必须筛选出值得活下去的人。

这么说,我应该尽量救那些对社会有帮助的人,比如那些善良的好人……?想到这,我吞了吞口水,新生一股让人毛骨悚然的罪恶。

总之,我需要整理了一份市内的好人好事名单,优先先从身边的人入手吧。

在脑海里拟出一份列表:

“楼下卖包子十年都不涨价的陈大妈;学校对面免费帮人裁剪校服的黄阿姨;经常在草坪照顾流浪猫的董姐姐;下水救过人的刘大伯;提供社区服务的青年志愿者,不知道名字;总出门外给环卫工人送水喝的手机店李经理;学校冬天里给许同学送汤圆的保安大叔;捡到我学生证,亲自归还的保洁阿姨……”

嗯,找个时间把他们统统救了。

等解决完第一批后,就继续寻找更多值得救的好人。

对了,为了方便,下次出门一定要带上背包……

方向定下来后,心里感到莫名踏实。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