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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 梦回大庆(2)

此时,他正在回答两个学子的问题,什么车轱辘原理,这什么鬼?

还有,宋令洲是义学的老师吗?

待回了学生的问题后,宋令洲看到自己的小厮,笑容一滞。

小厮平安苦着脸过来,道:“四爷,夫人说请您回去温书,说是准备明年的春闱。”

宋令洲眼神有些落寞,说道:“我不想再考了,我今年二十六,都已经当爹,就是春秋闱都考了三次了,我不想再落榜。”

他不是读书的料,这个年纪了,考中举人已是用尽了所有的知识量,还是堪堪考进末名,可接下来,他考了几次春秋闱都落榜,他真的不想再考。

可他娘呢,孜孜不倦的让他考,哪怕大伯说可以让他寻个富庶一点的地方为知县,她也拒绝了。

他知道,他是三房的嫡长子,是顶梁柱,她娘不甘心他只是举人之身,尤其三弟年少聪慧,而头上几个堂哥也是各有所成,对比之下,她就更不甘了,非要让他考个进士出来光宗耀祖。

可是宋令洲不喜欢读书,他喜欢钻研这些墨家的东西,他情愿来义学当个先生教这些学生制造那些灵巧的物件,也不愿意待在书海里,他也看不进去。

宋慈看孙子一脸无奈又苦涩的样子,不禁心疼坏了,这个鲁氏,真是一如既往的痴又蠢,也不怕逼得孩子郁结早亡。

“不行,我得去点醒她,道长,我们走。”

敬一皱眉,还不等他开口,宋慈就飘远了。

唉。

是夜,鲁氏多年来首次被婆婆入梦了,可没等她开口问安呢,婆婆就指着她喊孽障,跪下,然后劈里啪啦的一顿狂骂,骂她逼宋令洲读书考进士,如何这般。

隔天,鲁氏起来时,浑身沉重,后背都湿透了,眼底一片乌青,吓得周妈妈连声问她是不是做噩梦了?

“可不就是噩梦吗,我梦见母亲了,指着我一顿好骂。”鲁氏呆呆的,这梦也太真实了。

这还没算,第二晚,她又来了,连续三晚,鲁氏投降了。

“我不逼他总行了吧?母亲您别再来骂我了。”

待得宋令洲来请安时,嗫嚅着说不想考了,鲁氏有些疲惫和哀凉:“你不想就不考了吧,可昶儿的学习,以后多让他跟禹儿他们学,跟你大伯学。”

这是什么意外之喜?

宋令洲:“娘,您这是真的答应了?”

鲁氏看他满脸放光,眼神澄亮,不由有些感慨,多少年没看到孩子这样的眼神了,难道自己真的逼得太紧了?

母子离心。

婆婆托的梦所暗含的警告,真的吓了她一跳,罢了,也好过母子离心,还是指望孙儿成才吧。

“你无心考,那就作罢。不过,也不能无所事事,既然你喜欢墨家,又有举人功名,也别去什么地方了,不妨找你大伯运作一二,在工部混个末流的官职也好,总算是待在京中。”反正在地方混,也得逐步升上来,还得和家里人分开,那还不如在京中谋职。

宋令洲欢喜不已,连声应下:“我这就去找大伯。”

鲁氏看他高兴得像孩子一样,不由也笑了下,心情颇有些异样,像是郁结尽散。

“娘,你怎么忽然就改了主意了?”宋令洲就很好奇。

“因为你祖母连续几晚骂我了。”

宋令洲:“……”

鲁氏没多作解释,只是浅浅地笑,放过他,也放过自己,这是婆婆说的。

对这愚钝庶子媳妇如此上道,宋慈很满意,受了鲁氏敬的香,拂袖走了。

盛平四十一年寒冬,上京飘起了雪花。

楚帝躺在龙床上,身边围了几个肱股大臣和太子,正在交代遗旨。

没错,帝王多命短,他也六十七了,生命却已走到了尽头,眼下就是等天召回了。

道尽遗言,楚帝已是出气多入气少的,挥挥手,让人都退下,只留下了宋致远,还有跪在床尾的周公公。

宋致远颤着手给他嘴里含了一片参片,眼眶通红。

楚帝像是老牛一样喘着粗气,看着跟前的老臣兼一辈子的老友,勉力地扯了扯嘴角:“你个糟老头,我要比你先行一步了。”

“皇上。”宋致远跪在床边,握着他的手,老泪纵横。

“人终有一死,我没想到……还是活不到七十。”楚帝笑了一下,眼里却多少带了一丝不舍和不甘。

谁想死呢,他也不想,可他却无力抗天。

他看向宋致远,道:“宋允之,太子尚年轻,大庆也是外患渐起,我可以信你么?哪怕我已死!”

宋致远知道这是什么意思,紧紧握着他的手,道:“楚域,我必以我毕生之力,辅助太子替你守住这江山。汝之所向,吾之所往,汝之所往,吾亦趋,您,要记好了。还有,走慢一些,等我来。”

楚帝一笑:“好。”

若来世再遇,再携手搅风云。

帝崩,举国齐哀。

慈宁宫,汪太后病恹恹的躺在床上,白发人送黑发人,她也是伤心欲绝。

“娘娘。”宋慈坐到了床边。

汪太后眯着眼看着眼前人:“阿慈么,你来了,是来接哀家走么?你不在了,小域也走了,哀家活着也没意思了,阿慈呀,你不如也接哀家走吧。”

宋慈轻轻的拍了拍她的手:“还没到接您的时候,您寿数还没尽呢。您可千万要保重,别太伤心,他只是回天上侍奉佛祖了。还有您,下一世,我会寻您的。”

汪太后:“你别驴哀家,我会当真的。”

“一定不会。”

汪太后笑了:“那哀家先定个暗号,哀家命格贵不可言,来世必然也是。呀,那哀家就是凤命转世,你就记住这暗号来寻我。”

“遵命,我的娘娘。”宋慈莞尔。

“姑姑,娘娘竟是笑了。”守在凤榻前的宫娥惊呼。

连翘拢着手望了一眼,轻声道:“娘娘大概梦见了此生最重要的人吧。”

或子,或友。

所以她在笑,她会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