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诀点点头,“是还有一些事没说,不过刚才倒是大概跟阿晟说过了,那我这就再跟嫂子说一遍吧。裴恪他昨天强撑着醒来后,就已经是强弩之末,知道自己活不成了……”
就把裴恪如何与太子谈条件,如何撑着赶去兴庆大长公主府,以牙还牙让后者把当初宝如受过的痛苦与绝望,都经历了一遍,最后再一剑穿心,要了兴庆大长公主的命……这些事又大概跟顾笙说了一遍。
末了道:“所以我刚才与嫂子说,他走得很安详呢。因为他最后的心愿都了了,于他来说,死反倒是解脱吧?那我们都该替他高兴才是,可不能再一味的伤心难过。”
顾笙却苦笑起来,“于如今的他来说,可能的确是解脱。但他还那么年轻,人生还有无限的可能,只要过了这个阶段,说不定他就想通了,愿意从新开始了呢?”
“一想到这,我心里就高兴不起来。他原本可能没想这么快就走出这一步,他完全可以以后慢慢来,可以继续活下去的。都怪我……怪我在他昏迷时,对他说、说他不醒来,宝如的仇可就没人替她报了。”
“毕竟我们都得顾及我爹的立场和感受,就算再恨,也不得不留余地。只有他,可以不用顾忌那么多……我的本意只是想激起他的求生欲,想让他尽快醒过来。没想到却让他因此……没想到起到的竟是反作用,我……”
赵晟见她眼睛越来越红,忙道:“笙笙你别难过,这怎么能怪你,你又不能未卜先知。你要是知道,早就阻止他了,他也肯定是怕你阻止他,才会坚持回去的。”
裴恪咳了一声,“那个嫂子、阿晟,不是我不想阻止他,是真阻止不了,他那样求我,又让我赌咒发誓不许告诉你们,我能怎么办呢?嫂子既压根儿不知道,当然怪谁都不该怪你了。”
顿了顿,“我是见他真撑不住了,也反复问过袁院判,反骨劝过他后,才答应了帮他的。毕竟,咳,的确是一举多得。袁院判还说,照他那伤势来看,应该是醒不过来了的,没想到竟然还能醒,显然是全凭一口气撑着的。”
“但那口气能撑到什么时候,谁都说不好,也许十天半个月,也许,就是眨眼的功夫。他若醒不过来,可就真只能抱憾而去了,所以嫂子的刺激起的可不是反作用。他能走得那么安详,那么无牵无憾,最后对嫂子肯定只有感激的。”
顾笙吸了一口气,“阿诀哥你不用再说,我心里难受归难受,道理还是明白的。他等报仇雪恨这一天,已经等了太久,若真让他好不容易能报仇了,却仍差了最后一步,他肯定不能……瞑目。”
“如今于他来说,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我就是、就是……”
就是懊恼为什么她的异能偏偏在这么关键的时刻,却派不上任何用场,懊恼救了那么多人,结果却没能救得了裴恪。
再就是,她之前想过那么多次,希望裴恪能早日放下执念,那样宝如剩下的执念便也能跟着放下,大家从此都能轻松,都能迎来崭新的开始了。
却没想到,她终于等到了这一天,代价却是裴恪的命,是随着他性命的终结,双方的执念才终于放下了的。
但于裴恪本人来说,这可能真是他最乐意看到的结果吧?
裴诀已又道:“他是个聪明人,但也是个痴人,就让他这样安心的走吧。就像刚才阿晟说的,只要我们一直活着,他就没有离开,会一直活在我们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