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一开口又是吞吞吐吐,半天都没把自己后面的话说出来。
顾笙不由急了,“老爷有话就直说,跟我您还有什么可客气遮掩的?是不是您遇上什么难处了,需要我和相公帮忙?”
想来想去,容子毓就算真遇上了难处,也肯定会自己一个人扛住,别说让她和赵晟帮忙了,压根儿就不会让他们知道。
不管他们能不能真帮上忙,都不会让他们知道。
除非他的难处已经火烧眉毛,恰好在治病救人上,而那个需要她救的人,还极有可能正是那一个她最憎恶的……
顾笙吐了一口气,索性直接道:“老爷是想请我去给令堂治病,但又开不了那个口,对吗?”
容子毓越发面红耳赤了,“宝儿,我、我……我的确开不了口,我都没脸来的。但、但我母亲她自打昨晚昏迷到现在,一直没醒过,太医也说让……准备后事冲一冲了。”
“都知道她是个尴尬人,向来太医院里排得上号的几位老太医都找理由不肯去我们家的,去的都是年纪轻资历浅的。我也让人去请了城里最知名的几位老大夫,也是让准备后事。我实在是没办法了,那到底是我母亲,我若真眼睁睁看着她……死在我面前,我死了都得下十八层地狱,所以我、我……”
到底还是厚着脸皮,来找宝儿了。
眼下若真还有一个人能救他母亲,肯定只会是宝儿,可凭他母亲之前的所作所为,宝儿凭什么要去救她,她不幸灾乐祸,拍手称快,已经仁至义尽了好吗?
顾笙见容子毓又是羞愧,又是无地自容,说心里话,站在容宝如的立场上,她当然是一百个不愿意去为兴庆大长公主治病的。
那个又坏又毒的老太婆,死了也是活该!
但她也不能不考虑容子毓的立场和心情,那到底是他亲娘,再不好也是生他养他的人。
让他明知还有一线希望,却连试都不愿意一试,便直接放弃了,眼睁睁看着兴庆大长公主死在他面前,那他肯定余生都不会心安,都会活在自责与后悔里的。
哪怕她不愿意去,或者她去了也是白搭,他都非走这一趟,非把自己该尽的人事尽到不可,余下才能看天命。
顾笙抿了抿唇,道:“那老爷稍等我片刻,我去取了药箱来,就随您去吧。但我丑话说在前头,我只是大夫,不是神仙,只有一半的几率能救令堂,您还是要做好最坏的心理准备和打算。”
容子毓又惊又喜,但脸上依然满是羞愧,“宝儿,你、你真愿意跟我去吗?你不必勉强的,之前……那些事,她的确太过分了,你就算再恨她,都是应该的。现在我却还想你去救她,我自己都觉得没脸,所以急归急,但我真的没想过要勉强你,我就是、就是……”
就是觉得自己应该试一试,必须试一试。
可现在宝儿真答应了他,他心里反倒更不是滋味儿了。
怎么就这么难呢,当儿子的责任和当父亲的责任竟然再也不能共存,他母亲当初造孽时,可曾想过这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