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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花开有声

看着韩冰发来的文字,林格几乎可以想象到她冷冰冰的表情。

“你怎么跑去参加综艺了?”

林格马上回:“是队里安排的。”

韩冰:“按理说不该我管你,应该让国家队的领导来管,可是我有点不明白了,明明是我托付聂迟照顾你的,怎么变成你拉着他一块上综艺了?一大早就听见队里叽叽喳喳,不是什么好影响。”

林格悄悄吐吐舌头,庆幸韩冰不在眼前,否则真够喝一壶的。

她想了想,然后字斟句酌地回复:“都是赞助商的安排。赞助商老板是聂迟爸爸。聂迟说他想给他自己的公司打广告。”

韩冰打了一整排的省略号,可见极度无语。

林格赶紧又回:“我正在回队里的路上。今天算是正式归队训练了。”

韩冰:“那你好好训练,别想乱七八糟的。你是我送出去的,别给我一轮游就被刷下来。我丢不起那人。”

林格手一抖,捧着手机心惊胆战。

韩冰的最后一句话,让本就忐忑不安的林格更加压力山大。

关于二队的情况,她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到了眼前,心里却突然没底了。

这十几个人都是全国各地选出来的精英,强者中的强者,没有一个是弱鸡,那么问题来了,淘汰谁呢?

显然,她将面临的,将超出过去这些年所面临的一切困难总和。

胸口突然压了块大石头,有点喘不过气来。

绝不能认输,她看着聂迟的侧脸,暗暗发誓。就算是为了聂迟,她也绝不能被淘汰。

车子停下时,雪花开始飘。三九了,一直风雪不断。

聂迟伸手弹了弹林格帽子上的雪花,笑着说:“进去吧,有事打电话给我。”

林格也不知道怎么了,明明不是什么生离死别,心里却酸楚得要命,仿佛一进了这个门,就隔成两个世界了一样。

但她又知道,现在说什么都是没有意义的。

只有拿出成绩,她才有拥有其他东西的可能。

聂迟看着小姑娘眼圈通红,欲言又止的模样,大概猜到她心里在想些什么,便双手一张,做出一个拥抱的姿势。

林格愣了一下。国家队大门口,他这是要干什么?

就在林格还在发愣的时候,聂迟已经倾身浅浅地给了她一个拥抱。

身体相贴的那一刻,他在她耳边温声却有力地说道:“你只管冰上的事,其他的都交给我。”

语调不急不缓,不轻不重,却如同千斤锤砸在了胸口。

大锤落下的那一刻,她泪如雨下。

他这么好,她怎能辜负?

她吸吸鼻子,伸手勾住了他的腰,宣誓:“我会好好练,我一定要成为世界冠军。等我成了世界冠军……”

她突然又停住了。

“等你成了世界冠军,然后呢?”聂迟欣慰地笑,满心期待地追问。

她却渐渐红了脸颊,怎么问都不肯再说了。

其实,她想说,等我成了世界冠军,我就正式向你表白。

到那时,我就有资格告诉你,我喜欢你,我要和你在一起。

但现在,还不行。

所以,就算为了这个目标,她也要努力。就算累死,她也要死在冰场上。

她突然想起最近看过的一句话。

梦想都是免费的,而目标需要成本:时间,努力,牺牲,汗水。你想为你的目标付出多少呢?

目送林格背影消失不见,聂迟才转身上车。

还没发动,车子前面不知什么时候站了一个人。

居然是高恺。

聂迟不知道高恺在这里已经站了多久,但看他的脸色,想必该看的都看到了。

也好。他勾唇笑了笑。看到总比没看到好。

聂迟放下车窗,头探出去微笑着看向高恺:“你好。”

高恺应该是刚训练回来,额头上还带着点汗珠,眼睛里也有疲惫的血丝。他定定地看了气定神闲的聂迟一会儿,自动自发地拉开车门,坐进了副驾驶座。

“你真在和林格谈恋爱?”高恺很不客气,单刀直入。

聂迟笑着摇了摇头:“没有啊。”

高恺冷笑了声:“以为我眼瞎吗?”

聂迟还是笑:“真没有。”

“最好是没有,”高恺哼了声,“否则你会毁了她。”

聂迟吐了口气:“这道理我当然懂,比你更懂。所以我会等她长大。”

“……”高恺瞬间拧眉瞪着聂迟,“你什么意思?”

“就是我喜欢她却在克制自己的意思。”聂迟回答得很坦然。

高恺怔了怔,半晌,突然又冷笑了声:“对不起,没看出你有多克制。”

聂迟淡淡笑了声:“彼此彼此。”

高恺微愣。

“林格在队里拜托你照顾了,”聂迟伸手友好地拍拍他的肩,“她的路还很长,先谢谢了。”

高恺蹙眉:“你有什么资格这么说?”

聂迟笑得无比自信:“就凭我是韩教练指定的监护人。”

高恺嗤笑了声,忍不住吐槽道:“韩教练大概是疯了。”

聂迟笑着耸耸肩:“没人比她更理智。因为她看得出,没人比我更希望林格好,比你们任何人都要好。”

高恺:“……”

明明自己感情上已经认输了,还要被情敌这样当面打击职业生涯,真的好吗?

聂总,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啊!

林格正式开始训练的第一天,就感受到了训练之外的压力。

“哎哟喂,大明星来了嘿!”

她刚出现,不知是谁起头吼了一声,然后就是一阵窃窃私语。

林格咬了咬唇,面不改色。这种事她不是第一次碰到,何况她确实太高调了点,也是活该。

二队的教练叫杨致全,身材魁梧得像一座山,一进来就暴喝了声:“精力这么旺盛?所有人,加练一场冰!”

训练场瞬间鸦雀无声。

这是林格第一次感受到杨教练的威严。

紧接着,杨教练全方位无死角地一一验证了韩冰之前的预防针。

为人严厉,训练任务重,关键是这教练脾气忒暴躁,一发火就是所有人一起来受罚,折腾得整个二队的人一见到他,就跟老鼠见了猫,吭都不敢吭一声。

以前在省队,正常训练是每天一冰一陆。这里直接翻倍,每天四练,两场冰,两场陆地,动不动还有体罚加练和极限生理训练,让刚入队的林格十分吃不消。

但这里没有道理好讲。完不成就退出,就是这么简单。

于是,就在每天死过去活过来的折磨中,日子一天天地滑过去。

又一次极限训练完毕。

林格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熬下来的,脑袋已经严重缺氧,她觉得自己离飞升也不远了。

“五个人!”杨致全洪亮的声音又在耳边嗡嗡作响,“一群人,就五个人能坚持到最后,让我说你们什么好!连这么点距离都不能坚持到底,你们还能干什么?不如直接卷铺盖回家算了!”

林格不确定自己还有多余的理解能力,只能喘着粗气,脚步虚软地扶着挡板让自己不至于滑倒下去,费力地听着杨教练的训练总结。

“还有你们!”杨致全看向差不多已经累废的五个人,“以为我会对你们说出‘满意’俩字吗?错!你们不过是暂时战胜了心理和身体的极限罢了,但还有更高的极限等待你们去打破!从下次开始,每个人都给我看好自己的速度,时时刻刻把世界纪录放在心里!更快,更高,更强!战胜对手,战胜自己,战胜记录,才是我给你们的最终标准!从目前来说,你们做的都还很不够!离成为一个真正能代表中国的国家队队员,你们还差得远着呢!”

这种身体和精神的双重打击,林格每天都在经历,早已经习惯了。

以前总随口说什么熔炉,什么百炼成钢,现在她才算彻底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来这里这么点时间,她感觉自己已经从里到外成了黄金圣斗士了,无坚不摧。

这才是真正的大熔炉好吗!

这一批二队队员集训的主要目的是选拔明年农历年底的奥运会后备军。被选出的小选手们将和主力队员们一起参加国家队夏训,为冬奥会储备新生力量。

所以这一届的二队任务非比寻常,训练自然也格外严格,淘汰也格外残酷。

队里的末位淘汰,只是最基本的常规选拔机制。幸存者们能否真正通过考验,还得过了三月份亚青赛这一关。

亚青赛将是他们的最后一道坎,考查的是运动员的临场发挥和抗压能力。通过了这最后一道坎,才有机会获得一个夏训的资格。

总之,一切为了奥运。

最终目标既然是奔着奥运会去的,不狠狠操练一番,让他们脱胎换骨,那是不可能的。

既然是脱胎换骨,自然有人承受不住。

春节之前,杨致全做了今年的最后一轮淘汰考核,几家欢喜几家愁。

林格终于亲眼见证到什么叫魔鬼级别的淘汰。一个队,十几个人,淘汰率高达50%。

好在,她幸运地成为留下来的那一半。

林格终于长长松了一口气。

只要过了这一关,吃过多少苦流过多少泪,都值了。至少在面对韩冰和聂迟时,她可以骄傲地对他们说,她做到了。

聂迟让她只关心冰上的事,那她就可以什么都不管,只管滑冰。

但凡有竞争的地方,就一定会有厮杀。

队里有关她这个特殊插班生的各种传闻从来就没断过,可是她不在乎。

她只关心她和她的冰刀,其他的一切,就爱谁谁吧。只要捂上耳朵,世界自然就清静了。

大年三十,队里显得格外冷清。

国家队一线队员都去了世锦赛,二队幸存下来的小孩们也等着中午十二点散掉之后和各自父母团聚去,只有林格一个人,心里没有目的地。

回省城根本来不及,总共就放假一天半,初二就要归队。

可留在这里,她人生地不熟的,又能做什么呢?

偌大的北京城,她能想到的人,只有聂迟而已。而他也有父母亲人,大过年的应该和家人团聚才对。

看来,今年又要一个人躲在宿舍里看比赛度过了。

吃完午饭,算是正式放假。看着旁人大包小包地拎着行李冲出宿舍楼,林格无奈地笑了笑。

刚走到宿舍楼下,就看见宿管员冲她喊:“林格,外面有人找。”

林格心念一动,会是谁?聂迟吗?

她心里一阵激动,三两步冲上楼回屋换上了最好看的一件外套,还重新扎了一下辫子。

看着镜子里的人气色不错,她才吁了口气,下楼。

门房外,当真切看到来人时,林格的表情瞬间凝固在脸上。

林强和林枫?他们来干什么?

两人都穿着半旧的厚厚军大衣,局促地站在门外,正踮着脚尖一脸期待地往门内望。

一对上林格的眼神,林强眼睛一亮,高兴地挥手喊道:“格儿!”

林格扭头就往里跑。

林强愣了一下,下意识也往大门内冲,被门卫伸手拦下。

“这是我姑娘!我姑娘!”林强急得直跺脚,眼看林格的身影就拐不见了。

“你看看,你看看!”他气急败坏地冲门卫吼道,“这大过年的你是成心不想让我们一家团圆是不是?”

门卫嗤笑了声:“您可真搞笑,那是您姑娘吗?是您姑娘能见您就跑吗?您反省一下您自己吧,别着急怪我们。”

林强一张黝黑的脸涨红,但又无言以对,只好讪讪地往回退了两步,换上客气的笑容:“门卫大哥,麻烦你,再帮我打个电话。”

门卫关上小窗口不再理会。

林强掏出烟,求爷爷告奶奶半天,门卫才勉强拿起电话:“最后一次啊,如果还不行,你就赶紧走吧,站在这儿这么久影响不好。”

电话打到宿管阿姨那里,宿管阿姨直接回绝了。

门卫放下电话说:“行了,回去吧。”

林强目光怔怔地看着不远处的宿舍楼,愣了很久——林格居然真的再也不认他了。

“走吧,爸。”林枫闷闷地在林强身后说了声。

林强不愿就这么走了。

“不行,我就在这儿等她。”林强直勾勾地看着门内,“人家都团圆了,我们一家人就从来没有团圆过。”

林枫不屑地冷笑了声:“咱家头一年这样吗?您不也是看她现在出大名了才上赶着来认亲?”

林强怒目圆睁,回身就是一个巴掌甩了过去。

林枫被打得脑袋都蒙了,反应过来之后,立刻就奓毛了,大叫道:“您干吗打我啊?”

“要不是你和你奶奶搞那么一出,她至于这么绝情吗?”

林枫叫的声音更大:“那是我的错吗?奶奶都死了,再说这些有意思吗?”

“怎么不是你的错?你当时如果告诉我,还会有后面那些事儿吗?”

“您不讲理!”

父子俩扯开嗓门站在北风里吵架,惹得来回路人不时侧目。

门卫看不下去了,气哄哄地推开小窗喊道:“要吵别处吵去!你们在这儿不仅影响市容市貌,还影响咱们国家的形象!”

林强正在气头上,刚想和门卫争上两句,却又突然住了嘴,赔了个笑脸,连声道歉。

说实话,他也知道是自己家对不起林格。老太太问林格要一万块钱,还签了断绝关系协议书的事情,他也是在听说林格上调到国家队之后才知道的,还是方世忠无意间说出来的。

他怎么也想不到老太太能做出这种事,一时生气和老太太吵了几句,结果老太太一激动,脑出血犯了,没抢救过来。

平时他不敢打扰林格,直到过年了,才带着林枫千里迢迢赶过来,想当面和林格解开这个心结,却没想到林格根本连见都不愿意再见他了。

这丫头是真的伤透心了。

林强坚持要等,林枫也没办法,只好陪着他等。严冬的风呼呼地刮着,就算两人是从中国几乎最冷的地方出来的,也有点受不住。

林枫鼻涕都冻出来了,抹了一把说:“爸,对面有招待所,要不咱先订个房间?反正她一时半会儿也不会出来,咱慢慢等。”

林强叹了口气,也只好这样。纵然儿子再不成器,那也是亲生的。现在这个家也就爷俩相依为命了,他总不能把儿子给冻病了。

两人收拾行李刚转身走了两步,就听见身后有人喊了一声:“林枫?”

林枫乍一听根本没回头。他以为自己听错了。这大北京的,怎么可能有人认识他。

但那人又叫了两声,这回他听得真真切切,便好奇地回头看了一眼,一下子就看到了希望。

“爸,是聂迟!”林枫激动地拉拉林强的袖子。

现在聂迟简直不要太火。他也是看了那个电视节目之后才答应跟着老爸一起来北京的。林格现在都是和这些了不起的人当朋友的人了,他肯定不会再得罪她。

虽然他现在还记得当年聂迟的一脚之仇,但现在情况不同了,他选择性地决定遗忘那些不愉快。

林强当然也知道聂迟。在那小县城,一个消息能从城东传到城西。现在人人都知道聂家现在可了不得,聂迟和林格关系也好,见到聂迟,就等于能见到林格了,于是也是精神为之一振。

聂迟早从林格的嘴里知道一万块钱斩断亲情的事。当时他也是义愤填膺,觉得林强实在太过分,可面对面听了林强的说辞之后,他莫名觉得林强没有说谎。

再怎么着也是亲爹,当初既然把她接回去了,怎么可能为了区区一万块就断绝关系?看来确实是一场误会,都是老太太的问题。

但老太太逝者已矣,该过去的,就让它过去也好。要不然总盘在心里,也是个心结。虽然林格嘴上说得洒脱,其实这仍旧是她心里最深的隐痛。

“这样吧,”聂迟说,“你们先去招待所住着,我回头见了林格好好和她谈谈,有什么结果回头和你们说。”

林强却还是想今天见见林格。毕竟大过年的,意义不同。

聂迟婉言拒绝了他。正因为是大过年的,他才不想让林格添堵。

这些日子她过得如同身在炼狱,好不容易休息一天,他可不想给她找麻烦。

安顿好父子俩,聂迟再来接林格。

林格接到他电话后微微一愣:“过年?你和我过年,那你父母呢?”

聂迟笑了笑说:“我妈热衷买买买,我爸带她去巴黎度假了。”

“……”林格默然。贫穷再次限制了她的想象力。

“下来吧,我在门口等你。”聂迟说。

林格迟疑了一下。

能单独和聂迟一起过年,当然是好事。可是一想到林强和林枫,她就一点心情都没有了。

她不知道他们为何而来。是不是又因为她在媒体上抛头露面,所以觉得之前钱要少了?她早就知道,成名对她来说并不是好事,他们本来就不是讲信用的人。

同时她又感到自卑。

他们的到来,清晰地告诉她,这就是她的出身,她的家人。

比起聂迟的家人,她真的只能苦笑。贫穷不是原罪,贪婪才是。

“快点,我已经在门口等着了,再晚就要贴罚单了。”说着,聂迟直接挂断了电话。

他知道她犹豫,所以就更不能给她时间。

林格很是纠结。

纠结来纠结去还是没抵过想见他的心思,心一横便什么都不想了。只要躲过这一天半,又是漫长的封闭性训练,看他们俩还能怎么样。

聂迟在车里等了一会儿,就看见小丫头背着个运动背包跑出来。跟见了鬼一样,跑得飞快。

他不禁莞尔,真是可爱到家了。

不过很快,他的注意力就转移到了她跑步的身姿上了。

步幅变大,频次变快,节奏轻盈又动感,腿部力量明显增强。果然,国家队不是白练的。她现在的状态明显又上了一个等级。

体能一直是她的弱项,后程乏力,所以她从不报名1500米,以前队里也着重在短距离上训练她。

很显然,国家队教练不那么仁慈。估计是他托韩冰转交给李海峰的数据起了作用,这段时间,小丫头长距离极限训练绝对没少做,吃了大苦了。

这么想着,聂迟为她高兴之余更是心疼。作为入队最晚的一个,她能在大逃杀中脱颖而出,付出多少可想而知。

有一个多月没见,林格忍不住多看了聂迟两眼。

他今天穿了一件崭新的浅灰色风衣,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总觉得又帅出了新高度。

她为自己这个想法感到羞耻,所以脸一红,赶紧收了目光,看着窗外。

“有没有什么特别想吃的?顺道买点?”聂迟问。

林格想不出来,随口道:“随便。”

聂迟勾唇笑笑:“那行,先回家吧。”

让林格感到惊讶的是,聂迟口中的家竟是离国家队不远的一个小区。虽说这里房价寸土寸金,但这一百多平方米的公寓实在不像是那么大乳企董事长家该有的配置。

看出林格的疑惑,聂迟解释道:“这是我自己住的,离我公司近。他们住郊区,来回不方便。再说,我爸现在也不大乐意看到我。”

林格抿唇偷笑。这家人真是中国家庭的一股泥石流,这么优秀的儿子都不认。

一进门,一股浓郁的饭香扑面而来。

林格惊讶:“你还会做饭?”

“不会。”聂迟十分大方地坦诚,“这是跟我妈现学的药膳汤,说是要炖满八个小时,也不知道好不好吃。”

说着,他拿出一副钥匙递给林格:“这是钥匙,以后你想来随时来。这也是你的家。”

林格怔了怔。

“拿着。”聂迟见她不伸手收,便直接塞进她的外衣口袋,然后自己就先进了厨房。

林格渐渐缓过神来,双手往脸上一捂,心里、脸上同时乐开了花。

喇叭花。最大最艳的那种。

这也是她的家?哎哟喂,受不了了!小心脏扑通扑通,简直要跳出喉咙。

虽然他可能只是单纯地照顾她,并没有别的什么意思,但她至少理解到一点,那就是他没有小秘密。

嗯,有这点,就够了!

林格顿时舒畅开怀,乐滋滋地到处巡视了一番。

房子简洁干净,一间主卧,一间次卧,还有一间书房。书房应该是聂迟的工作重地,各种她看不懂的书和资料,还有三台电脑,一堆机器人模型。

聂迟从厨房照看完汤出来,就看见林格对着那堆机器人眼睛发亮,不由得笑道:“我小时候送你的那个,还在吗?”

“嗯,”林格应了声,“就在背包里。”

“你一直背着?”聂迟有点意外。

林格随口说:“那当然,那可是你送我的。”

聂迟心口一荡,浑身舒爽,连攻克最困难的课题时都没有这么舒爽过。

爱情的力量。

他暗暗感叹了声,面上依旧平静。

“答应你的陪练机器人已经在实验了,仿生对象是加拿大的Lewis。她现在是500米世界排名第一,你就拿她当陪练,绝对有帮助。”

林格一喜,没想到进度这么快,刚想好奇地问一些问题,但同时想起更重要的一件事:“我来这儿了,你那项目怎么办?”

“不影响,韩教练帮我把你资料转到国家队,我们可以继续。省队那边有新的队员配合。”

“国家队?谁?杨教练?”

“李海峰。”

林格睁大眼睛,不可思议地转过头:“你让韩教练转给李教练?”

聂迟被她的表情弄得莫名其妙:“对啊,有问题吗?”

林格伸手猛地一拍聂迟,摇头晃脑地感叹道:“小伙子,你厉害啊。”

聂迟好笑:“什么意思?”

林格神秘兮兮地眨了眨眼:“这是秘密,不能告诉外人。”

聂迟啧了一声:“我还是外人?”

林格轻嗤:“不是外人难道还是内人?”

聂迟笑出声:“当然是内人。”

“嘁!”林格笑话他,“你中文过关吗?”

“怎么不过关?”聂迟凑到她耳边,轻声说,“难道我不是内人吗?”

温热的气息灼烧着她的耳垂,她心尖一颤,小脸瞬间通红。

她知道自己现在的一举一动都被他看在眼里,但是没办法,脸红心跳这件事,她根本控制不住。

他绝对是故意的。她咬着牙愤愤地想。

“内部人士,简称。”聂迟撩人成功,心满意足抽身撤退,“行了,你过来,我和你说个正事。”

聂迟要说的正事,当然是她的家事。如今气氛不错,他实在不想破坏,但也没有办法。

他简单地描述了一下和林强碰面的经过,然后着重强调:“要钱那件事可能你爸真不知道。我问过师父了,师父说当时你爸根本就不在。他是被你奶奶给代表的。现在你奶奶也去世了,你就别为这件事再生气了。”

林格低头沉默。

老实说,整件事情中伤害她最深的,就是老太太坚称林强知道。

如今水落石出,她憋在心里许久的一口气仿佛一下子就消散了。

虽然不想承认,但事实就是血浓于水,她对林强依然没办法做到形同陌路。

她还是想起来就会伤心,看到就会难过。

今天只是草草看他一眼,就发现他老了许多。矿上工作繁重,几年的工夫,感觉苍老了十几岁,背好像都有些弯了。

还有那老太太。

她知道老太太至死大概都记恨着她,估计会把因她而起争执导致脑出血的这笔账都算在她的头上。

但逝者已矣,她不想多做评价。

那毕竟是林强的母亲,她血缘上的奶奶。

她不想对逝者有任何不敬,但悲伤也谈不上,只是很平静,就像在听一个遥远的和自己无关的故事。

她想,她大概是真的长大了,过去的那些仿佛天一样大的事情,现在都风轻云淡了。

“现在你最介意的误会都澄清了,他们也不远万里来了,是不是要和他们见上一面?”聂迟小心翼翼征求她的意见。

他生怕她会奓毛,但似乎还好,她的表情一直还算平静。

“你不了解他,”林格总算开了口,“他来不是为了我,他是为了林枫来的。”

聂迟不懂。

林格抬眼看着他,眼神异常冷静:“小时候他就和我说,他养我,是看我会有出息,将来能帮衬林枫。我在体校那么多年,也没见他来看过我一次。那时候我还那么小,他就一点都不担心吗?现在是我滑出成绩来了,所以他又来和我续父女之情了。太晚了。要钱那件事不是他的意思,我很感激,但是要我和他们再毫无芥蒂和和美美扮作一家人,对不起,我办不到。”

聂迟没想到还有这么一茬,微微一愣。如果真是这样,那欺负他媳妇儿的人等同于他的仇人,他恩怨绝对分明。

“他亲口说的?”聂迟蹙眉。

“是啊,”林格说,“刚把我接来时他就这么说的。”

重男轻女在那小县城并不稀奇,要不然林格也不会从一出生就受这么多苦。

本想着能让他们家和万事兴,但经林格这么一提,很多往事都渐渐清晰。刚认识林格时她所经受的一切,还历历在目。

“就这样吧,”聂迟拿起电话,“我来帮你解决,你就踏踏实实过个新年就好。”

聂迟的解决方式非常简单,就是把林格憋在心里说不出来的话如实转达了一遍。

林强在电话里沉默了许久。

最后,他才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我都记不清我什么时候说过这些话了。不过我也不否认,我最初确实有这个想法。既然姑娘现在记恨我,那我就回去,让她安安生生地好好练习,好好比赛。我敢保证,这辈子,不管是我,还是林枫,都不会再给她添任何麻烦。如果她哪天原谅我了,肯回去看看我,那家里的大门就永远为她开着。”

聂迟简单地应了几句,便挂断了电话。

他知道,从此之后,林格就真的只剩下一个人了。

但好在,还有他。有他,就有家。

他一定会给她一个她想要的家。

完完全全属于她的家。

小插曲看起来不太愉快,林格却莫名觉得整个人愉快了很多。

她坐在沙发上嗑着瓜子,看着别人家的男神为了自己来回忙碌的背影,前所未有的幸福感和踏实感涌上心头,甜得想满地打滚。

他说滑冰以外的事都不需要她再分心,他真的一件件在践行。

从此她也可以开心笑,大声哭,和别的十七岁的女孩子们一样,不需要强迫自己过早成熟,生扛下本不该她扛的一切。

他是她的后背,是她的依仗,是为她挡风遮雨的那个男人。

这儿就是她的家。

一想到这里,她就忍不住满腔热血以另一种形式沸腾。

真想就地把他给扑倒算了。

疯了……

林格一个激灵,被自己的邪念吓了一跳。

她是座山雕吗?简直都快成女流氓了!太羞耻了。

她满脸涨红,抓住一张沙发垫子盖住脸,心跳得跟放炮仗似的,噼里啪啦噼里啪啦,根本停不下来。

四面八方的炮仗随着夜幕降临开始真正噼里啪啦炸响了,聂大厨的新年首秀正式登场。

本来林格是很想自己亲自下厨的,但聂大厨偏就不肯,非要摁着她只管休息。

现在到了正式上菜的时候,聂迟反而生平第一次不自信了。

“可能有点难吃,你担待一下。”

林格两眼桃心藏不住,也不想藏,忽闪忽闪地放着电:“没事,只要你做的,放砒霜我也能吃完。”

聂迟:“……”亲爱的你能稍微控制一下吗?

两个人的饭菜比较简单,四个菜一个汤,还有一盘饺子。

菜是聂迟根据网上找的菜谱现学的,汤是严格按照聂妈妈的配方小火慢煨了足足八个小时做出来的,饺子实在没辙,是从附近的私房菜馆订的纯手工的。这顿年夜饭总体看起来并没有聂迟说的那么恐怖,反而色香味俱全,让人食指大动。

林格非常给面子地表演了一下什么叫风卷残云。运动员饭量大,众所周知,在聂迟面前她一点都不需要扭捏。

看着小丫头狼吞虎咽开开心心的模样,聂迟老怀大慰,觉得她下一个广告绝对可以接美食类的。比起白雪那种吃个饭都要计算一下卡路里的纠结样,还是她这样的更真实可爱。

可爱到一想起来就觉得心都要化了。

“你等会儿还吃得下蛋糕吗?”聂迟收拾着餐桌问。

林格愣了愣:“还有蛋糕?”

“对啊,你生日没办法出来,就只能今晚上一块庆祝了。”

林格被这个意外惊喜再次击倒。

她觉得完全有必要提醒一下聂迟今晚睡觉务必要关好房门。

简直太让人受不了了!

聂迟的房子有个很大的阳台,被布置成了三面和头顶都是玻璃的阳光房。

这是顶层,阳光房便宛如空中楼阁,好像整座城市都能收入眼底,视野格外开阔。里面的布置也古色古香,竹藤桌椅,精巧绿植,还有一套茶具,别有一番意境。

林格坐在里面玩了一会儿电脑,就有点打瞌睡。

聂迟知道她的生物钟几近苛刻,这么多年就跟闹钟定好的那样,分毫不差,晚上十点之前必须是要上床的,便想让她先去睡。

林格挣扎了一下,实在困得受不了,便道:“行了,不守岁了,现在吃,吃好我去睡。”

本想十二点整点庆祝的聂迟只好提前把蛋糕拿了出来。

蛋糕很别致,图案居然是滑冰的剪影,让林格新奇了好一会儿。

“这是你定制的?”林格问。

聂迟认真摆弄着蜡烛,轻轻“嗯”了声。

“这世界好神奇,连这种花样都有。”林格啧啧称奇。

聂迟淡淡笑笑。他可不想说为了这个蛋糕,提前三个月就满世界找设计师。

“来,许愿吧。”聂迟点好蜡烛,坐在她对面说。

林格双手合在一起,目光透过阳光房的玻璃四处搜寻。

聂迟失笑:“你等什么呢?”

林格虔诚地回答:“找一束烟火。人家都说对着烟火许的愿,一定会实现。”

聂迟浅笑着望着她。谁能想到这么一个可爱纯真的女孩子,居然是在冰场上跩到天上去的小霸王呢?

她搜寻的目光骤然一亮。

聂迟望过去,那边璀璨的烟火正照亮着半个夜空。

他也不由自主地微闭了双眼,悄悄许了个愿。

“好了!”林格许完愿,愉快地弯腰对着燃烧的蜡烛说,“吹蜡烛吧!一,二,三——”

聂迟跟着她口中的节奏也身子前倾,全神贯注做好准备。

“三”字音刚落,他刚要呼气,却突觉唇上一软。

她凑过来吹蜡烛的唇竟突然跑偏,精准轻柔地压在了他的唇上!

“嗡”的一声,聂迟脑子瞬间当机,傻了。

他挪动一下眼珠,怔怔地看着始作俑者,却发现对方在作案之后竟然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该干吗干吗。

若无其事地吹灭蜡烛,又若无其事地拿起刀切蛋糕,最后若无其事地把一块切好的蛋糕递给他,仿佛刚刚的那一秒,都只不过是他一个人的幻觉。

是幻觉吗?

当然不是。

唇上余温似乎还尚存,他以他的智商担保,这绝不是臆想。

她竟主动吻了他?谁给她的胆子?

聂迟脑袋嗡嗡叫得厉害,但又不敢多问,只能机械般地捧着蛋糕,看着她狼吞虎咽,三两口蛋糕下肚后,轻飘飘来了句“我去洗洗睡了”,然后就真的扔下他,闪了。

简直要造反了。

聂迟起身拉开窗,任由冰凉的风吹到脑门上,头脑终于恢复清醒。

这丫头到底是先憋不住了。

他嘴角渐渐溢出一丝慵懒的笑意。

指尖触到刚才被她亲到的位置,仿佛柔软还在。

只可惜尽管回味无穷,却远不及当时的万分之一。

在这一刻,他终于做出了决定。

他确定,这一刻,他无比理智清醒。

【4】

林格落荒而逃。

天知道她一时冲动亲完之后都经历了什么。

她也不知道自己那一瞬间脑子里想的是什么,只是看着他好看的脸越来越近,近到让她一动就能碰上,就一时有些把持不住,压抑了大半天的邪念战胜正义,脑子一热,凑了上去。

冲动过后,她的内心其实是崩溃的。能像个正常人一样吹蜡烛切蛋糕还能说话,绝对是意外之喜,神来之笔,得亏多年的训练让她心理素质足够强大。

她不知道聂迟会怎么想她,大概也被她给吓傻了吧。

看他半天都呆呆傻傻的,她就知道自己给他的刺激太大了。

但又能怎么办呢?

亲了就是亲了,反正也没办法时间倒流了,爱咋咋地吧。

饶是这么自我安慰着,她在清醒过后还是没办法面对聂迟。

她开始害怕聂迟会说出一些让她难以接受的话。

所以她选择逃避。宁可就这么拖着,她也不想面对现实,丢掉这个好不容易才拥有的家。

回到队里在床上挺尸大半天,傍晚开始有人陆陆续续回来,她终于敢打开手机,去看看聂迟有没有抓狂。

是的,她到关机了。

果然,手机里一堆未接来电提醒。他电话都快打爆了。

林格叹口气,继续躺回床上挺尸。

怎么回事呢?怎么脑子一热就犯二了呢?

啊啊啊啊!

她抱着被子在床上狂滚了几圈,简直要疯了。

肚子咕噜噜开始叫,林格这才意识到自己一整天没吃东西了。

磨磨蹭蹭爬起来,迷迷糊糊拉开宿舍门出门觅食。

刚走到楼下,就听见宿管阿姨说:“你终于睡醒了?”

林格头也不抬,没精打采地应了声。

“有人找你。”

林格继续昏头昏脑往外走。刚走出两步,突然脑子一个激灵。

什么?有人找?谁啊?聂迟?他守株待兔,杀过来了?

她一下子进入一级警备状态。

刚要转头,身后已经传来了讨债者的声音:“你怎么一大早就走了?”

是的,她一早留了一张字条就逃了。

她几乎可以想象聂迟在看到字条时的表情。

不过现在想什么都没有用,只好挤出一丝笑坚强面对。

“哦,我认床。”

聂迟无语,这理由找得真绝。

“吃晚饭吗?一起。”聂迟的表情看不出什么异常。

可越是这样,林格就越紧张。

没有异常,就代表对她的主动献吻并不在意。不在意,就代表他对她没有意思。既然没有意思……那就很可怕了。

她突然想拔腿就跑。

然而聂迟不是方超,心思细腻行动敏捷,伸手一抓,便抓住她的胳膊,笑眯眯道:“走吧,等你半天我也饿坏了。”

生平第一次被人逼着请吃饭。

两人打了两大盘饭,闷头各自吃完,真正做到了食不言寝不语。

直到吃完了,林格都不敢直视聂迟的眼睛,战战兢兢,就像是抄作业被抓包的小学生。

聂迟看得好笑,能猜到她在紧张什么,便偏偏不去提那茬,而是道:“你们的冰场滑起来是不是格外舒服?”

林格茫然,终于抬头:“什么?”

“难得你们不训练,请我滑场冰吧。”

林格:“……”这又是什么套路?

聂迟临时起意,林格也只好临时从设备室找了双冰鞋给他。

换好鞋子,聂迟才发现林格脚上还是她原来的冰鞋,奇怪道:“怎么不穿你的新鞋子?”

林格嘟囔:“我树敌已经够多了,还是别找麻烦了。”

“再好的兵刃也得磨合久了才能顺手不是?”

林格没好气地哼了声:“我这双就挺顺手。”

聂迟笑了笑,不再继续这个话题。小丫头用ICS有心理压力他能理解,能用旧鞋就能过了大逃杀这关,足以说明她的本事。

小丫头格外沉默。偌大的冰场,她滑她的,根本就不管他。

聂迟缓缓地跟在她的身后,看着她一个人玩耍。他知道,他需要给她时间来适应他们的新关系。

从小时候就是这样,但凡压力大时,她就喜欢一个人在冰场待着。

越待越放松,直到尽兴了,一切也就过去了。

果然,她一开始紧绷着的状态开始慢慢放松。从单纯的急速飞驰,到慢慢地开始一个人玩了起来,各种花样,像只在阳光下的草地上扑蝴蝶玩绒线球的小猫咪。

他的心也跟着放松了下来,同时猛然想起第一次见她时的情景。

那时候她的无助,她的生涩,她的孤独,都写在了脸上,让他不由自主地想要为她做些什么。

想起第一次在体校上冰时,她无数次笨拙地跌跤,再无数次倔强地爬起来。他确定,就是这种坚忍不拔的不肯认输的个性,深深地吸引了他。

还好,她现在长大了,一切都过去了。

她这会儿的心情显然已经变得非常好。

她在愉快地玩耍着。无论是侧滑、退滑,甚至俏皮地单脚滑,她都做得自然舒展,轻盈灵动,收放自如。宛如冰面上的精灵,她用最美的笑容和最优美的身姿,展现她的自信和美丽。

她已经变成了自己舞台上的王者,也已经褪去了青涩,开始准备迎接属于她的时代。一想到这一切都是因他的发掘而始,他便不由自主地感到骄傲。

看,这就是我的女孩!多么棒!

“聂迟!”她突然转了个圈,几步加速滑到距他十步之遥的位置,然后行云流水般地背着手退着滑,眼睛弯成了一道新月,笑吟吟直勾勾地看着他。

聂迟仿佛又看到了昨天的她——大胆的,张扬的,毫不掩饰的她。

他能隐约感觉到她也做出了什么决定,于是精神一振,对上她的视线。

她这次并没有躲避,而是把双手做喇叭状放在嘴边,似有大事要宣布。

他不由自主停下脚步,微笑以待。

“昨天晚上,我是故意的!”她虽然有些羞赧,但还是勇敢地大声说出口。

“嗯,”他笑着也扬声回答,“我知道!”

冰场空旷,回声响亮,每个字都自带360度环绕立体声,一下一下地砸在心尖上。

她热血再次沸腾。这是她的主场呢,她怕什么呢!

所以,她的声音更坚定,眼神更明亮。

“我已经过了十七周岁的生日,所以我现在也可以算是十八岁了,对不对?”

“对!”

“明年这个时候,我就不再是未成年了,对不对?”

“对!”

她的脸越发红,但因着他的话而越发勇敢:“所以,你听着,三月,就在北京,我要你亲眼看着,我要拿亚青赛的冠军!”

“好!”聂迟嘴角笑容加深,双手为她鼓掌。

“我还要拿很多很多的世界冠军!等我拿到奥运冠军,我就来娶你!”

聂迟忍不住低头笑出声来,但还是强撑着直起腰,笑盈盈地看着她,大声回答她:“好,我等着!”

她似乎是真的害羞了,明明看起来还有话说,却在尝试了几下之后,捂着脸滑走了。

聂迟眼睛有些发热,心脏也怦怦的。微顿之后,他突然加速,在她不经意间,滑到她的身边,单手牵住了她的手。

她红着脸害羞地不敢抬头看他,他却用温柔又低沉的声音凑到她的耳边,喃声说:“其实,你拿不到奥运冠军,也是可以娶我的。”

她羞涩地瞪了他一眼,抿唇道:“拿什么当聘礼?”

他低低地笑:“只要你满了二十岁,只要你愿意,我自备嫁妆,送货上门。”

她更加涨红了脸,转身又要滑走。

他手上微微一用力,两人脚下一个不稳,齐齐跌倒在了冰面上。

并肩躺在冰面上,聂迟左手拉着她的右手,谁也没有再说话。

其实还有什么可说的呢?能牵着这只手就已经很好。

林格仰望着冰场顶上一点点的白色灯光,吃吃地咬着唇笑。

那一刻,她确定,她听到了花开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