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你咋就去了?你咋不等等谷儿?”
“呜呜……娘,儿子回来了,儿子哥哥回来了,你就睁开眼睛,看看我们啊。”
“娘,娘……”
……
头发被人放了下来,连鞋子都没有让穿上,他俩就这样趴在临时搭起的床板旁,守着秦寡妇的尸体放声恸哭。
好一会儿之后,他俩才被人劝着跪到了团蒲上,院中灯火通明,亮了一夜。
到了后半夜,前来帮忙的人才各自归家休息,也到了这个时候,朱谷、朱粒才得以爬起来,找了一个地方坐着。
望着躺在床板的秦寡妇,朱粒望着望着,就又哭了起来。
只不过相较于之前的放声大哭,这一次声音小了很多,也真实了许多。
“呜呜呜……”
朱谷转过头来,望向他:“别哭了,省点力气,明天、后天还要哭呢。”
“我知道,可我控制不住……”朱粒流着眼泪,他还转过头来,向朱谷问道,“哥,你都不想哭吗?”
“想,刚刚哭过了。”朱谷说道。
“刚刚不是假哭吗?”朱粒泪眼汪汪地说道。
朱谷:“……”
他当然没办法否认,那种要死要活的哭法,不可能全部都是真的,但也不全然是假的,多少也有一些真实的情绪在里面。
再怎么说,秦寡妇也是他们的娘,她死了,他们不可能不难过。
“哥,我怕……”
“怕什么?”
朱粒盯着秦寡妇的尸体,哭着说道:“怕娘会怪我们。娘走的时候,知道我们俩跟朱五好,还去了他介绍的地方打短工……呜呜呜……那天我们走的时候,娘还骂我们是白眼狼!”
他们动不动就不在家里,到处打短工,赚钱养活自己,秦寡妇怎么可能没有察觉?
再加上,他俩不在的时候,又是丽花她奶照顾她的,那个老婆子本来就“瞧不起”秦寡妇,平时又怎么可能会不说点什么。
那些难听的话,飘进耳朵里,刺耳至极。
“哟,还精贵上了?”
“得了吧,勾搭别人男人的骚货,要不是你两儿子花钱请我来,你当我想照顾你了?”
“我呸!”
“你知不知道,你儿子现在打的短工是谁介绍的?”
“秦寡妇,知道吗?你都做出了这种事情,人家朱家还这么‘照顾’你那两个儿子,也就他们是菩萨心肠,要换了一个人,早弄死你了。”
……
本就是高龄冒险怀孕,又被人强行打胎,得不到调养,秦寡妇的身体可不就坏了。
坏了就坏了,两个儿子又不贴心,旁边还有一个时不时说点风凉话的,心思敏感的秦寡妇哪里受得了。
越听越气,没病也气得病了,何况本来就有病。
断断续续地病着,时好时坏,就这样一拖再拖,拖过了一个年,然后……
有了现在这出。
“娘什么时候没骂我们了?”朱谷无神地望着门外,说道,“自那件事情之后,在她眼里,我们就是白眼狼。”
“呜呜呜……可是我们不是,我们真没想要不孝顺她。”朱粒带着哭腔说道,“可我们也没办法,我们还小,种不动地。如果不去打短工,帮人跑腿,我们……我们就得饿肚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