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娘她好像“气”疯了!
——原来,娘是真的不喜欢男人打女人啊,嗯,我记住了。
朱三从外面回来,看到的便是这样的画面。
他还特地退了几步,到后院的门口看自己是不是走错了。
——没错啊,是我们家租的院子啊!
没有人配合,叶瑜然也骂不下去了,她深深地吸了好几口气:“呼——呼——呼——”
胸口起伏,可满腹的怒意却怎么压也压不下去。
怒其不幸,更怒其不争。
她知道这是一个“男尊女卑”的世界,知道这个时代的局限性,可当这一幕真的发生在她眼前,她才发现自己有多么不能接受。
当男人打女人被视为“理所当然”,连女人自己都察觉不到里面有什么不对,这是一件多么可悲的事情?
望着陈大媳妇望过来的眼神,望着陈婶、陈二媳妇的茫然,她的内心深处一片悲凉。
“娘,不气不气,我们喝口水,缓缓,缓缓啊……”作为孝顺儿子,朱三怎么可能会眼看着自家老娘难受而放着不管呢,连忙上前,就着桌上的茶壶给叶瑜然倒了一杯茶水,一边劝她喝下,一边给她顺着气。
顺便,他的余光还扫过了那把扎进木桌的菜刀。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把他娘气成这个样子?
——瞧瞧这刀子,都深成了什么样子,这得多大的力气,才砍得下去啊。
“老三,你回来了。”叶瑜然的眼眶有些湿润,就着他的水,喝下了这杯凉茶。
只是可惜,朱三的孝心驱不散她心头的寒意。
直到此时,她才真正意识到,想要融入这个时代,对她来说到底有多难。
明明已经认了朱家的几个儿子,也担起了带着他们一起发财致富的担子,可有的东西,终究是不一样的。
那种巨大的文化差异,相隔阂的认识差异,就像一道看不见的鸿沟,永远地横在了她与这个时代之间,总在某个不经意间跳出来,无时无刻地不提醒着她——你不是这个时代的人,你跟他们是不同的。
落后、愚昧、封建,这些她想要刻意忽略的东西,宛如一根根柔韧的菟丝花,看似脆弱,实则韧性十足,难以割断。
是身陷泥潭,任墨汁染黑了自己;是辗转反覆,学那出淤泥而不染的莲花,洁身自好;还是学那拓荒孺子牛,抛头颅,洒热血,用自己微薄的力量点燃那一盏明灯?
朱三没有读懂他娘眼中的深意,却察觉到了老娘的复杂心情,他道:“嗯,我回来了,娘。”
“拜帖送到了?”
“嗯,送到了。我去的时候,对方一听是七弟的拜帖,立马将我请到了花厅,说是宴大公子早有发了话,若收到七弟的拜帖,一定要向他汇报……”朱三缓缓道来,说他如何被宴家的下人招待,又是如何见到了宴大公子,说了哪些话。
要不是宴大公子今天上午已经有约了,推不了,他差点当场跟朱三回来。
因为未能如愿,他还再三表示了“遗憾”,让朱三一定要替他跟朱七道歉,并让朱七一定要如约而至。而他也会早日归府,归榻相迎。
“看宴大公子的样子,恨不得早点见到七弟。”
听到他这些话,叶瑜然也露出了轻轻的笑意,说道:“从宴大公子隔三差五给老七写信的频率来看,他确实是很喜欢老七。”
朱七也笑了,在旁边说道:“娘,我也很喜欢和安。”
“知道,要不然,你会回信回得那么勤,还老想搬我们家的家底,给人家捎东西。”叶瑜然还调侃了一句,“你藏在床底下的那东西,还是赶紧搬出来,趁着这个机会给人家送过去,免得东藏西藏的,什么时候藏忘记了,被老鼠给啃了,就是真的可惜了。”
“娘,你什么时候知道的?”朱七有些窘迫,因为他真的没想到,自己藏得那么隐秘的东西,居然还是被他娘给发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