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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来人啊!!救命!!有人落水了!!”

远处忽然传来的呼救声打断了辛愿的话,陈硕和辛愿对视一眼,不知道为什么,脸色都瞬间惨白,然后不约而同地奔向声源。

一路跑到河边,辛愿喘得上气不接下气,在头昏眼花中,她看到顾昀的水壶赫然摆在地上。

她记得的,唐砚之去给顾昀打水了。

那么……

她的脸色瞬间惨白,双腿一软险些跌坐在地,却硬是提起力气冲向水边,张大了嘴,却发不出一点声音,连气都喘不上来。

一时间她好像什么也听不到什么也看不到了,她根本不知道周围的人在做什么,她只两眼发红地想朝水里扑进去。

有人架住了她。

她剧烈地挣扎着,呛咳几声嘶声喊道:“放开我!我要下去救他,放开我!”

“你冷静一点!”架着她的人有些熟悉的声音,可是她根本分辨不出来是谁。

“你放开我!!”辛愿拼尽全力地挣扎间,被那人狠狠掐住了肩膀,逼得她不得不面对他。

“学妹!你冷静点!是我!”陈硕低吼道,“你冷静点,乖乖地在上面等,我下去救砚之,听到没有?!”

“学长……”辛愿看清了陈硕的脸,瞬间却又泪眼模糊,用力抓着他的胳膊,“你救救他…你快救救他!”

陈硕用力地按了按她的脑袋,腰上扎着结实的绳索,立刻一头扎进了水里。

唐砚之被陈硕抱到岸上的时候,已经是面色发青嘴唇发紫,毫无生命气息。

“拿棉被过来!外套也可以!”陈硕冻得说话有些不利索,声音却还是中气十足。

他都冻成这样,唐砚之的情况更是可想而知的糟糕。

陈硕将唐砚之平放在地上,想给他做心肺复苏,却发现自己冻得有些不能自已,根本控制不住自己抖得一塌糊涂的手。

辛愿已经扑通一声在唐砚之另一边跪了下来,两手交叠按在他胸口,有节奏地用力地按压,然后俯下身,含住他冰冷的双唇,将空气哺入他冒着寒气的口腔。

陈硕看着辛愿的样子,松了一口气,却也只是短暂地松了那么一口气而已。

因为无论她做多少次,唐砚之都没有反应,始终是安安静静地闭着眼睛,仿佛所有的痛苦和寒冷都感觉不到了。

辛愿显然也意识到了这一点,所以她开始疯狂地掉眼泪,哭喘着哀求他:“唐砚之,把水吐出来,求求你把水吐出来啊。”

她不知道自己哀求了多少次,也不知道自己已经没有多少力气了,只是一直都没有停下手上的动作。

终于,在不知道第几次的按压之后,唐砚之抽搐一下,艰难地咳出了一大口水,开始大口大口地喘息。

辛愿几乎欣喜若狂,扯过陈硕递来的外套,将他抱了起来,紧紧地裹着他颤抖不止的身体。

她大力顺着他的胸口,在他耳边哽咽地低声鼓励着:“好了好了,吐出来就好了,马上就好了……”

唐砚之神智不清地颤抖着,咳得万分艰难,每一声都好像要把五脏六腑咳出来一般,咳到后面开始干呕,吐出来的水中竟掺了血丝。

许多人不忍心看,纷纷别过了脸。

陈硕开车载着辛愿和唐砚之朝医院飞驰而去。

副驾驶座上放着一桶鸡汤,是陈硕特意给唐砚之带过来的,可是他还没来得及喝一口,就发生了那样的事情。

唐砚之不太清醒,半阖着靠在辛愿怀里一直咳喘,一只手总是大力揪着胸口,喘得嘴唇发干,却还是很艰难才能喘得上一口气。

辛愿紧紧地拥着他,发现就算隔着一件不算单薄的外套,她仍然可以感觉到他瘦得只剩下一把嶙峋的骨头,她一只手就可以轻而易举地将他整个人圈在怀里,棱角分明的身体,硌得她隐隐作痛。

他一直在发抖,但是他头上又一直在冒汗,在喘咳的间隙,总是嘶哑着嗓子,不停地喊着小云的名字。

别的什么也不说,就只是喊这个名字,翻来覆去,一遍又一遍,像已经把它刻在了心上一样,哪怕意识渐渐流失,它还是无比地清晰。

“学长怎么办?他是冷还是疼?”辛愿替他擦掉额头上的汗水,无助地问陈硕。

“估计都有,学妹,”陈硕的声音从驾驶座传来,“你看看他下面有没有出血。”

辛愿听了,小心地把他的身体挪开一些,灰色的座垫上,竟已晕染了一小片血迹,与此同时他的身体剧烈地缩了一下。

辛愿触电般抬头:“出血了…学长…”

陈硕皱紧眉头,加快了车速。

辛愿慌得不知所措,颤声问陈硕:“学长,他这是…这是流产了吗?”

“……”

“学长你说句话啊!!”

“…不是。”

陈硕吐出这两个字,然后艰涩地道:“他的孩子,早就没有了,这是流产的后遗症。”

辛愿的脸色霎时惨白。

流产后的身体……本就是虚弱空乏的,他又是这样的瘦骨支离病容憔悴,几十盅热汤养着,几十床被褥暖着都不为过,可他一看就是从未好好休息过,甚至还在这样寒冷的天气,险些淹死在河里。

辛愿低头看向怀里的人。

因为辛愿刚才的动作,唐砚之所承受的痛苦似乎加剧了,在半昏迷之中,他一手揪紧腹部的衣料,在辛愿怀里难受地辗转着,灰白的唇间逸出嘶哑而细微的呻吟,一声声因为痛楚而颤抖不止。

与其说是呻吟,倒不如说是在叹息,痛到极致却又没有任何办法的,山穷水尽的叹息。

从来没有见过他…这个样子。

该有多疼。

“学长……”辛愿抱着他,已然急得要哭,“你开快些…再快些,他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