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指祸水东引之后、假装自己不存在的烈安澜。
“喏,在她屁股底下呢,总不能让她一个病号去睡柴房?”
李广尴尬地别过了视线:
“老夫去!”
大军行军的时候,皮氅一裹身子,睡野地里都是家常便饭。
现在能有个房子遮风挡雨,老将军其实还是挺知足的。
“没事,我给你拿被褥。”
苏牧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
“柴房也就是陈设简单了点。棉被一盖,和睡床没多大差别。再说了,我不也得睡工坊里头?”
以前打铁的时候,兴头上来了,彻夜都不回屋。
睡工坊也算是基操。
烈安澜并不觉得这是理所当然的事。
占了救命恩人的床,她心里觉得过不去。
但过不去也得睡,她有伤在身,挪不了窝。
“谢谢苏先生。”
她含着笑由衷地说,眸子微垂,恰似一朵不胜娇羞的昙花。
“奥对了……”苏牧半只脚踏出门外,又转回头来交代,“想上厕所的话,在那个门后头。”
烈安澜:“……哦。”
……
黑暗中,李广借着窗口透出来的月光看向周围。
黑色的石块堆满“柴房”,连房外的台子上都是。
和他身上盖着的雪白棉被形成鲜明的对比。
“这些……是柴?是石头吧!”
老将军又捏了捏被子。
“咋这么软和?”
盖在身上,就像是云彩一样!
既软和,又暖和!
夜里的山上睡起来啥样,戎马半生的老将军再清楚不过了。
哪怕裹着皮氅,躲在石头块后头,依然寒风刺骨。
柴房挡得住风,挡不住冷。
可这床软被子盖着,让李广一个呵欠连着一个呵欠。
太舒服了!
“这位苏博士……有些名堂!”
他还没打算睡,拉开身上的被子,摸出柴房。
被夜里的冷风一激,李广枯松一样的面皮一凛,恢复了骠骑将军的威严和肃穆。
他来到卧室窗外,铿锵有力地单膝跪地,行武人礼。
“赤炎骑统领李广,叩见陛下!”
窗后传出纸张翻页的声音,接着清冷沉静的声音响起:
“查到什么了吗?”
没头没尾的一问,但是李广听明白了。
他回答道:“三天前的山洪暴发,必不全是天灾。山腰的断岩有火烤的痕迹,吃不住劲。”
山体松动,再被大雨一冲。
立时垮塌。
窗子后面,那个静谧的影子支着香腮沉思,情绪平静。
老将军铜铸般的面皮抽了抽,请示道:
“赤炎骑,还要北进吗?”
女帝御驾亲征。
但因为她遭遇山洪,整个赤炎骑都停止了行军,分批寻找。
已经耽误了三天!
烈安澜毫不犹豫地下令:
“北进!武牢关绝对不能落在金帐狼主的手里!
“武牢关若开,关山马场到京师一线,就再也没有任何遮拦!”
到时候金帐狼主的狼骑,就可以毫无阻拦,肆虐中原!
李广抱拳沉声:“得令!”
烈安澜淡淡地“嗯”了一声之后。
深潭一般的嗓音又问:
“对了,倘若苏先生出山,李将军觉得……应该拜他什么样的官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