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机降落的过程中两人都没再说话。
直至稍微颠簸几下,飞机平安降落。
杜飞的随行人员有专人负责安排,他则跟娜塔莎从舷梯上下来,直接在机场的停机坪上了一辆吉尔轿车。
这种豪华轿车杜飞在国内见过,红旗轿车出现替代的就是这种轿车。
不过这辆吉尔轿车是最新款的,杜飞和娜塔莎坐到车里,径直开出机场。
离开机场的公路宽敞又平坦,道路两侧是茂密高耸的松林。
开车的司机是一名四十多岁的大胡子,上车的时候娜塔莎叫了一声巴布诺夫叔叔。
杜飞情知这名司机不简单,应该是娜塔莎爷爷身边的心腹,否则担不起娜塔莎这一声“叔叔”。
汽车不快不慢的行驶了约么半小时,并没有进入莫思科的市区,而是来到了一片郊区别墅。
这里算不上一个园区,只是沿着树林的边缘建造的别墅群。
周围的警戒非常严密,表面上看不出什么,都是暗桩暗哨。
汽车停在一座暗红色的全木质别墅前面。
这座别墅全是粗壮的树木叠拼而成,每根木料直径都比成年男人的身体还粗。
表面刷着暗红色的防腐漆,让这座巨大的别墅更添了几分庄重。
杜飞跟随娜塔莎从车上下来,提着一个黑色的手提箱,这是他从飞机上带下来的,作为拜见娜塔莎爷爷的礼物。
娜塔莎推门进去。
经过玄关,里面是面积很大的挑空客厅,正对进门方向的北墙有一个大壁炉,里面燃烧着比大腿还粗的木桩。
在壁炉旁边的单人沙发上坐着一名老者,腿上盖着一条毯子,戴着老花镜,正在看报纸。
“爷爷!”娜塔莎叫了一声,加快脚步上去,抱住老者就亲了一口。
老者和蔼的笑了笑,拍拍她的脸蛋,转而看向后面的杜飞。
娜塔莎立即介绍:“爷爷,这就是杜飞……”
老者打量杜飞点了点头,吧啦吧啦说了一句话。
娜塔莎立即翻译:“爷爷说你一表人才。”
杜飞笑呵呵,直接张嘴用俄语表示感谢,虽然发音不太标准,却相当流利。
娜塔莎一愣,她不知道杜飞的俄语说的这么好,之前跟谢洛夫在一起,她还充当了翻译。
至于分开后,谢洛夫自会想办法解决交流的问题。
其实杜飞学习俄语不是一天两天了。
在这个年代,绝大多数时候速联都是绕不开的存在,俄语的重要性丝毫不逊于英语。
杜飞将手提箱打开,取出里面一件由湘省醴陵陶瓷厂烧制的礼品陶瓷。
老者笑呵呵的拿出一件又白又透的茶杯仔细端详,不由得感叹道:“花果的陶瓷真是精美绝伦啊!”
杜飞做到旁边的椅子上:“谢谢您的夸赞。”
老者笑着把茶杯放回去,转而端详杜飞:“你是朱介台的女婿~说起来57年我跟你岳父也有一面之缘。”
杜飞心头一动,倒是不知道还有这个情况。
不过这也正常,57年庆祝十月葛命胜利40周年,当时花果派出了级别最高的代表团。
朱爸就在其中,娜塔莎爷爷所谓的一面之缘,应该就是真正意义上的一面之缘。
杜飞道:“速联是我们的老大哥,是我们走向正确方向的领路人,关于这一点我们从来没有忘记。”
老者不置可否的笑了笑,看向壁炉里燃烧跳动的火焰,沉默了片刻道:“正确的方向吗?”随即再次看向杜飞:“小伙子,来到这里就不要说那些冠冕堂皇的话了,现在这里的情况我比你清楚。如果你还是只说这些话,只能说娜塔莎看错了,你的水平仅止于此,就没资格到这里来。”
杜飞有些搞不明白老者的意思,让他说什么?
娜塔莎则默不作声,在旁边也不看杜飞。
老者缓了一口气,继续道:“上次你跟娜塔莎说,我们的财正出现了很大的问题,中央收入正在减少,地方收入则在加大,你们当年的大明朝就是这么亡的。”
杜飞想起来,上次跟娜塔莎见面的时候的确说过这个。
老者沉声道:“你认为我们也会步上明朝的后尘?”
杜飞想了想,没有畏畏缩缩,好整以暇道:“您是前辈,是长者,既然您想听,我说一说也无妨,只是请您别生气,如果我说的不中听,您只管当我胡说八道。”
老者“嗯”了一声,示意杜飞继续。
杜飞道:“您刚才说,步上明朝的后尘,这个我是不同意的,我们大明从明太祖北伐驱除鞑虏,到崇祯皇帝煤山上吊,前后一共276年,但是速联……我恐怕到不了这零头。”
老者一听,顿时挑了挑眉。
旁边的娜塔莎也吃了一惊,瞪大眼睛,不可思议,没想到杜飞敢这样大放厥词。
立即看了看自己爷爷,发现老者并没有暴怒,或者呵斥指责。
反而皱着眉头道:“说说理由。”
杜飞道:“一些正治问题我就不说了,那都是老生常谈的,最根本还是经济。按道理目前速联的国内生产总值大概能达到阿美莉卡的六成以上,但考虑到阿美莉卡的分配问题,以及更高的社会运转成本,速联的经济状况应该至少不逊于阿美莉卡。但是实际情况恰恰相反……”
老者默然,杜飞说的并不是什么秘密。
杜飞接着道:“这固然有军备竞赛的原因,但我认为并不是主要原因,真正的原因其实是速联正在丧失对地方的控制力。关于这件事,你们不熟悉,甚至并不认为这是什么问题。因为你们自古以来就是这样,当年的罗曼诺夫王朝本身就是一个封建割据与中央集权并存的帝国。”
杜飞缓了一口气,继续道:“但速联并不是沙俄帝国,一旦莫思科的控制力削弱,将会出现你们无法想象的恶劣后果……”
娜塔莎尽管尽量控制表情,却仍然遮掩不住心中的震惊。
她是真没想到,把杜飞带到他爷爷面前的结果是这样。
反而她爷爷听完浑浊的眼睛里透露出几分玩味:“年轻人,你跟我说这些,就不怕提醒我们?”
杜飞道:“这有什么好怕的,况且这些都是明摆着的事,难道我不说您就不知道?至于提醒……又能改变的什么?除非钢铁同志复生,否则你们能做的也不过是修修补补。”
老者先是皱眉。
却在这时,从楼上传来一声轻笑:“你这年轻人说话还真是不留面子。”
一个身材高大,带着眼镜的老者沿着木质楼梯下来。
杜飞顺声看去,心中一凛,认出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