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到太医院的一路上，姜氏都把食盒紧紧拢着抱在披风里，冒着风雪尽量小心快步地往前走。走上一段台阶，终于到得太医院的屋檐下，姜氏才又舒了一口气。</p>
虽是天色晚了，但太医院里里外外一派灯火通明。</p>
所有太医、药侍以及在这里当值的太监宫女们，一应都是忙忙碌碌。</p>
姜氏去到里院单独给楼千吟辟出来的地方，他屋里的灯火亦明亮，时不时就有人给他送他需要的药材进去。</p>
姜氏进了屋子里，满屋子都是浓郁的药味，见楼千吟正忙，便没出声打扰，而是先用炉火烧了热水将夜宵给温一下。</p>
后来楼千吟不经意回头，才发现姜氏来了。</p>
姜氏正好把夜宵都温好了，道：“吃点东西先吧。”</p>
楼千吟也不知是不是被她养出了习惯，近来忙的时候他顾不上用饭，也忘了饥饿，但是一看见她来，就会想起来饿的感觉。</p>
姜氏给他备的夜宵通常也十分简单，今晚便是一盅汤和一碗炒饭。</p>
炒饭也是再寻常不过的家常炒饭，但蛋白和蛋黄分了开来，雪白金黄交错的鸡蛋颜色与米粒混合，让楼千吟有了胃口。</p>
姜氏又轻车熟路地去端水来给他洗手。</p>
楼千吟见她端盆时无意间瞥见了她的手臂，从手肘到袖摆都有些污痕，使得他第一时间皱眉，道：“你怎么弄这么脏？”</p>
姜氏一看，似才发现一般，踟蹰道：“可能是去后厨的时候不小心扫到了炭灰。”</p>
楼千吟将她温好的宵夜都吃完喝完了，道：“这太医院离住处远，不比得家里，以后你让人送过来就行了，不用亲自过来。”</p>
话一说完，楼千吟就见她低眉顺眼地流露出了些许愁绪。</p>
楼千吟就问她：“你这是什么表情？”</p>
姜氏惭愧道：“这宫里的饮食太好，难免比平时吃得多些。之前在浔阳每日出门照看病人，好不容易把小肚腩消没了，现在它又……长出来了。”</p>
楼千吟一听，就不禁哂笑，道：“现在多少人为此殚精竭虑寝食难安，你倒是能吃能睡还长肚腩，是个人才。”</p>
姜氏缩着脖子。</p>
楼千吟道：“那你就多动吧。不然别人都在瘦，你却在长肉，还以为你多不上心似的。”</p>
姜氏小声道：“我看……晚上我还是多走走吧。”</p>
楼千吟道：“随你。”</p>
稍后姜氏将食具都收回了食盒里，又给楼千吟放了温水漱口。</p>
他漱过以后就又去忙了。姜氏一时没有离去，他要什么东西，她现在也略通医理总能第一时间递到他手上。</p>
一时没她事做的时候，她就在角落里待着，不妨碍任何人，自己拿了本屋子里随处可见的医籍来慢慢地啃。</p>
楼千吟看的医籍晦涩难懂，俨然不是她这个级别啃得动的，于是很快她就把自己给催入梦乡了。</p>
等翌日一早姜氏醒来，才发现她竟然在楼千吟的药房里睡了一夜。</p>
窗外雪亮的日光将屋子照得透亮，就只姜氏一个人，楼千吟早已不见踪影。</p>
她动了动身准备撑着起来，身上衣袍滑落，姜氏低头一看，不由怔了怔，伸手去捻起那一抹衣襟。</p>
是楼千吟的外袍。</p>